她沒那個膽子去觸怒賀先生。
況且就算真的硬著頭皮跟去爬山了,她也不可能跟得上賀聞帆的腳步。
權衡兩秒后,秦臻退后一步,露出恭敬的笑:“當然不會,我送送您。”
賀聞帆臉色這才好些,略一頷首:“多謝,回去吧。”
“好的。對了賀先生,”她提醒道,“宴會開始前還有其他活動,請您務必提點到場。”
“幾點?”
“一點左右。”
“知道了。”
賀聞帆不再多言,轉身進入蜿蜒山路。
秦臻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樹叢中,長長抒了口氣,背后都冒汗。
她想了想,二話不說坐纜車去了山頂。
山頂會場還在有條不紊地布置,過了一會兒沈令打電話來。
“小臻姐,你那邊怎麼樣了?”沈令聽著有點急。
“還行,都在計劃中,我已經在山頂了,但他登山,一時半會兒到不了。怎麼了?”
沈令明顯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我們這里彩帶桶出了點問題,有的彩帶飄不遠,有幾個根本就是空炮。經理下山取蛋糕,現在也還沒到。”
彩帶是節慶壽宴氣氛組必備,少一點氛圍會差一大截。沈令挑剔,生日蛋糕要當天現做不能隔夜。
彩帶蛋糕都沒有,生日會也就失去一半的樂趣。
秦臻還算冷靜,說:“蛋糕沒關系,經理剛才跟我說他已經要上纜車了,很快就到。但彩帶桶現在下山買怕是來不及。”
沈令說:“不用下山,這個酒店經常辦活動,基本的彩帶桶肯定有多的,我們直接去找他們買一點就行,主要是得多費點時間。”
“時間有的是。”
先前做計劃是留出了處理突發事件的時間的。
秦臻看了眼手表:“現在才十二點,正常人徒步上山怎麼也要一點才能到,最后一截路也沒有纜車站點了,放心我就在路口堵著,他必不可能——”
秦臻說著驀地噤聲。
“喂?小臻姐?秦臻——”沈令還以為信號出了問題,拿起手機四處晃。
下一秒,他聽見秦臻驚恐地“臥槽”一聲:“他來了!”
“什麼?誰來了?”沈令信號是真的有點不好了。
“賀先生到了!”
秦臻差點尖叫。
賀聞帆從遠處拐角逐漸現身,山林隱秘間,一身純黑裝束尤其顯眼。
他右手拿著瓶喝了一半的純凈水,不急不緩地上前,呼吸也趨近平穩,那麼長的一段山路仿佛沒有消耗掉他多少體力。
秦臻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百密一疏,他們的計劃里余留出了發生意外的時間,但誰都沒有考慮到,賀聞帆非人體力還能讓這個時間大大提前。
電話兩端不約而同地沉默兩秒。
“拖住他!”
沈令留下這三個字,嘭地掛斷電話。
賀聞帆今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見不到沈令他總是不安心,周圍人的表現也很古怪。
尤其是那位姓秦的女店員。
他剛登上山頂,又在會場入口看見她,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臉驚恐。
“賀賀賀先生,您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賀聞帆徑直進入會場:“有問題?”
“沒沒沒有,”秦臻抹了把額頭的汗:“就是覺得您走得這麼快,真厲害……”
這話在賀聞帆聽來相當莫名其妙。
他只是沒心情停下來看風景,一路沒休息地走上來了而已,換成別人不都應該差不多嗎?
他沒應,目光在現場逡巡一圈。
露天的山頂平臺空空蕩蕩,宴會陳設布置得趨近完善,但一位客人都沒到,只有幾個員工在改善細節。
早上說的什麼特別活動,壓根連影子都瞧不見。
也瞧不見沈令。
賀聞帆再仔細的搜索一遍,確實沒有。
“沈令呢?”他問。
秦臻拿了張椅子過來,小心翼翼擺在賀聞帆身邊:“您走累了吧,坐下歇會兒喝口水。”
賀聞帆沒坐。
饒是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出不對勁了。
他轉身看著秦臻,一字一頓:“沈令呢?”
語調平靜到極致,壓抑的尾音卻昭示著即將告罄的耐心。
秦臻再也不敢打哈哈了。
她欲哭無淚,萬分后悔昨晚沒有據理力爭,讓沈令來陪賀聞帆。
如果是沈令在,賀聞帆絕對不可能這麼兇。
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有點忙……我們在山頂酒店屯了些東西,人手有點不夠,他就幫忙去倉庫拿,馬馬馬上就回來了,您別急……”
秦臻以為,解釋到這種程度,賀聞帆能耐下心等幾分鐘,但恰恰相反,這句話好像牽扯出賀聞帆更大的怒氣。
“你說沈令在倉庫拿東西?”
賀聞帆不可思議。
秦臻現在已經無法預估賀聞帆的心理狀態了,只覺得身邊的空氣都沉悶壓抑得要吃人。
她在短短片刻將自己那句話翻來覆去過了幾遍,都想不出有什麼問題,硬著頭皮“嗯”了聲。
賀聞帆像是聽到什麼離奇的話,唇角動了動,喉間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驚嘆。
下一秒,他越過秦臻身邊,朝不遠處的酒店快步走去。
賀聞帆簡直覺得荒唐。
這家茶舍的人居然讓沈令搬東西。
他們居然敢讓沈令去倉庫搬東西!
倉庫是什麼地方,又雜又亂煙塵彌漫,空氣還濕冷,沈令連個包都背不動他能搬得起什麼?
還大清早就來搬了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