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里保護了太久,沈令好不容易才爭取到出來獨居的機會,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被接了回去。
萬幸母親的聲音聽起來一如往常,看來鳴雪齋的員工還是把他這個小老板的聽進去了。
沈令暗暗在心里記下他們的好。
“寶寶,今天第一天去工作適不適應啊?”俞靈是典型的江南女人,說話溫柔得要滴出水,聽起來還像個小女生。
沈令一聽到媽媽的聲音就不自覺露出笑容:“很好……”
他說著稍稍有些泄氣:“就是我還是不太會和別人接觸……”
“沒關系哦,”俞靈寬慰道:“我們本來就是去嘗試的嘛,以后還會遇到很多客人,可以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我們不急,慢慢來。”
“嗯嗯。”
“那今天的客人呢?感覺怎麼樣?”
沈令想到賀聞帆,又看了眼掛在衣架上的羽絨服,點點頭:“他很好。”
俞靈有些詫異。
沈令身體不好經常住院,又臉盲記不住同學的臉,從小到大幾乎沒什麼朋友。她心疼這個小兒子,又對他保護太過,反而弄巧成拙,讓沈令漸漸變得不懂怎麼和別人簡單地交朋友。
俞靈因此操碎了心,也是為了能讓沈令能多和身邊的人接觸,才會同意他自己搬出去住。
她很難從沈令那里得到關于其他人具體的評價,不管好的還是壞的。
而沈令直接將這位僅有一面之緣的客人定義為“好”,讓俞靈更加驚訝。
她壓抑著喜悅問道:“看來寶寶很喜歡他啊?”
“嗯。”沈令再次給予肯定。
“——他不會總是主動找我說話,就很好。”
“……”
俞靈沒來及表達的一腔熱情卡在喉嚨管里,又消散了。
“咳咳,沒關系啊,”她清了清嗓子:“既然覺得好我們就多交流,嗯……媽媽教你個人際交往的小妙招怎麼樣?”
沈令眼睛亮了亮:“您說。”
“夸獎。”
“……啊?”
俞靈解釋:“不熟的兩個人,說話有時容易冷場,這時候就可以給予對方一點點真誠的小夸贊,不用太刻意,衣著行為上的任何一點小細節的都可以,不為別的,至少提供了一個可以延續的話題。”
沈令認真聽著媽媽的話,扣著被角,“真的有用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好吧。”沈令點點頭:“我記住了。”
“乖,”俞靈像隔空揉了揉沈令的頭發:“早點睡覺吧,記得吃藥哦寶寶。”
“嗯嗯,”沈令笑著:“晚安媽媽。”
掛斷電話,沈令一邊琢磨俞靈的話,一邊從枕頭底下掏出日記本。
他的日記寫的不是一天的經歷,而是所有他見過的人。
沈令臉盲得完全無法辨認面孔,只能通過詳細記下他人的體貌特征來加以區別。
日記本里的人不多,但每一個沈令都記得仔仔細細。
最近的一個就是店員宋雅。
沈令在緊挨著地方寫下秦臻的名字,又將兩人認真地做了區分。
然后他咬著筆帽想了想,翻開新的一頁寫下幾行字——
001號客人,賀聞帆,男。
肩膀寬個子高,目測185-190,聲音低沉偏啞有冷感,右手虎口有兩顆挨在一起的小痣。
虎口那里劃重點標星號。
寫完后,沈令又默讀了一遍,才把日記本壓回枕頭下,滿意睡去。
第4章
賀聞帆下午飛鄰市出差,一直到結束回酒店才看到沈令發的消息。
對方又很客氣地道了一番謝,沒順勢留在病房過夜,還承諾會把衣服清洗干凈還給他。
晚上十點剛過,酒店大堂還燈火通明,賀聞帆盯著對話框猶豫半晌,最終只回復了一個:好。
碰!
迎面突然撞上一個人。
不偏不倚砸進賀聞帆懷里。
賀聞帆條件反射地將手攤開,不觸碰到對方任何一寸皮膚。
那人像是沒骨頭,抓著賀聞帆的衣角也站不穩,掙扎了好幾下才抬起頭。
是張陌生的年輕面孔。
最多……算清秀吧。
這是賀聞帆能給出的唯一評價。
“對不起先生,我腳崴到了……”對方楚楚可憐地開口。
賀聞帆閉上眼,耐心瀕臨告罄。
袁格見狀迅速將兩人分開,一腳插進兩人中間,在賀聞帆身前形成一道阻斷墻。
“喲,崴腳了啊?”和賀聞帆冰冷的氣壓不同,袁格笑得一臉和善,“他這麼平的地都能摔?”
他關切問道:“鞋不防滑?”
“不是,你……”
“噢,懂了,是地太滑。”
“我——”
“來,保安!”袁格招呼一聲,在年輕人焦急的視線中叫來了保安:“你說你們酒店怎麼回事,跟你們保潔說說沒事兒別把地擦這麼干凈,你看人都摔了!”
“你干什麼!”小年輕看上去快吐血了。
袁格體貼地將他交給保安:“別擔心啊先生,這兒的保安很有素質,一定會幫你解決困難的。”
“我只是想道謝……”
“不用謝,搞這麼客氣。”
袁格手一揮,保安就訓練有素地將那年輕人架走。
那人滿臉漲紅,沒走幾步就在保安手里掙扎兩下,開始如履平地,還不甘心地回頭瞪袁格一眼。
正好對上袁格笑瞇瞇地招手:“千萬別客氣!”
賀聞帆已經走出去好遠,看背影就知道心情十分糟糕。
袁格收起笑,戰戰兢兢地跟上。
賀聞帆身邊從來不缺鶯鶯燕燕,生意場上的無論對家、盟友、亦或想要巴結他的,無一例外都愛往他身邊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