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安雨帶來的中式糕點從包裝看就知道價值不菲，桂花糕入口那一刻顧亦然就更加確信了，點評道：“挺好吃的。”

魏風塵眼睛一亮，俞安雨忙說：“正好，我車上還有幾盒呢，你們拿兩盒去分給禁毒隊和特警隊，我媽買的，回頭我問問在哪兒買的，然后再告訴老魏。”

再次路過沈局所在的墓區，也不等魏風塵開口，顧亦然便頭也不回地朝著門口走去。

俞安雨自然察覺到了異常，他和陸離在沈局的墓前遇到魏風塵一個人來祭拜，幾乎是靈異事件的級別了。

顧亦然是沈局最后一個徒弟，也是沈局一手提拔上來的，他對沈局的感情和他對現在兩位局長的感情截然不同，起碼在俞安雨看來，顧亦然對兩位局長是有所保留的，他會把他們安排給他的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最好，但僅此而已。

俞安雨轉過頭看陸離，陸離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顧亦然這麼聰明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作為旁人，還是不要干涉為好。

顧亦然輸了快一周的液，病情總算是穩定了，他這次生病，魏風塵的態度很強硬，工作固然重要，但顧亦然的健康是高于一切的，更何況在這個節骨眼兒，溫遠為隨時會回來，顧亦然的病多拖一天就多一個變數，顧亦然心里也清楚，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生病會影響自己的反應速度和判斷能力，也難得地非常配合治療。

顧亦然這幾天最多加班到晚上八點，十點前就會睡覺，睡眠肯定是充足的，他上車倒頭就睡，只是想要回避溝通罷了。

魏風塵知道顧亦然沒有睡著，也知道有些話在顧亦然清醒的時候和他說，他一定會讓自己閉嘴，所以現在也不失為一個好時機。

魏風塵扶著方向盤，看著前路，事無巨細地給顧亦然匯報：“我替你給沈局獻了花，也匯報了禁毒隊最近的一些成果，讓他在天之靈，保佑我們抓住溫遠為，保佑一切順利，保佑全員平安。”

顧亦然把蓋在自己身上的魏風塵的外套裹了裹，側向窗戶，再次向魏風塵釋放拒絕溝通的信號。

魏風塵自然是接收到了，但是他還是想要把話說完，他知道顧亦然敬重沈局，在顧容之死后，沈局就像顧亦然的父親一樣，他不愿意去見沈局，不僅僅是因為禁毒工作的推進受阻，更重要的原因，是顧亦然無法原諒那個曾經試圖逃避責任的自己，作為活下來的那個人，因為壓力太大，而想要放棄帶著故人的意志前行的使命，這是對過去自己的背叛，也是對那些對自己寄予了厚望的人的辜負。

在顧亦然看來，思想拋過錨的自己，已經無顏再去見沈局了。

“然然，每個人都會有想要逃避的時候，我們不能強求自己時刻都保持堅定和堅強，但只要最終我們沒有迷失，不就好了嗎？其實我很多時候也想要逃避，每次你住院，進ICU，無論是大病還是小病，我都會有很悲觀的瞬間，覺得天都塌了，害怕會失去你，你咳嗽一聲，我就緊張，每次醫生告訴我你的身體狀況不能從事警察這樣高強度的工作，我都想要勸你放下吧，跪在你面前哀求你，或者強硬一點把你鎖在家里，有過那樣想法的我，就是卑劣的了嗎？”

顧亦然睜開眼，卻也沒有回過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魏風塵深吸一口氣，說：“可是，你看，我們現在正在去市局的路上，因為我知道，我勸不了，如果不能抓住溫遠為，你永遠不會放下，就算有過想要放下的念頭，我們不是也咬著牙在堅持嗎？我一定會盡我的全力，整個特警隊，整個市局，都會盡全力，所以，下次我們帶點好消息去告訴沈局吧。”

魏風塵說完，車內靜了下來，甚至能聽清彼此的呼吸聲，過了好一陣，魏風塵才隱約聽到顧亦然應了一聲。

“嗯。”

葉錦書和冉季到警察公墓的時候都快傍晚了，小販水桶里的菊花已經有些蔫兒了，葉錦書選了幾朵稍微能看的，付了錢，卻發現小跟班還沒伸手來接花。

葉錦書咳了一聲，冉季才不情不愿伸手過來把花接了過去。

走進警察公墓了，葉錦書才開口教訓冉季：“你甩臉色給誰看呢，老子是你上司。”

冉季小聲嘟噥：“我媽說下午陰氣重，不適合祭祀。”

葉錦書有些生氣：“你是不是被迫害妄想癥？這里埋的全是警察，他們活著的時候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地保護人民，死了還會害人不成？”

冉季輕易地被說服了，像個說錯話的孩子，認錯道：“對不起……”

葉錦書也沒有真的生氣，抬起手來揉了揉冉季的頭發，笑了起來：“嗯，知錯就改，就是乖狗狗。”

冉季嫌棄地往旁邊挪了一步，拉開了和葉錦書的距離，但是耳朵還是紅了。

兩人就保持著這個距離朝著警察公墓的深處走去，直到走到最偏僻、最蕭瑟的那個墓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