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的……不是的……”段六生有些慌了,“不是這樣的……我們只是為了讓他們知道神女回來了……”
顧亦然上身微微前傾,手肘撐在審訊桌上,雙手十指交握,直視著段六生的雙眼:“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你們制造了這起踩踏事故,而你,作為唯一還活著的一個主謀,”顧亦然刻意停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會承擔事故相應所有責任。”
“不!”段六生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和凌晨來審訊自己的警察不同,那人語氣平平,并沒有告訴自己現場的情況,例行公事似的問了自己的基礎信息,然后云淡風輕地向自己確認了視頻是不是自己播放的,又詢問了自己為什麼要播放——那個人只是要自己一個肯定答案,好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自己身上。
段六生這下才慌了,連忙解釋:“不關我的事!這都是神女安排的!是神女讓我拿著U盤到控制室來播放錄像,我只是按照神女說的做而已!”
“可是,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誰能夠證明呢?劉嘉已經死了,你說是她指使你的,如果拿不出來證據,我們很難認定,你只是受人擺布。”顧亦然不緊不慢,又補充道,“而且,通過我們的調查,劉嘉在現場灑了差不多五萬元的人民幣,劉嘉的銀行卡并沒有這筆資金的流出,那錢是你們提供給她的嗎?”
“不是的……”段六生的喉結上下滾動,他逐漸明白自己所處的境地,頓感口干唇燥,他回憶起自己凌晨回答的每一句話,就越發覺得后背發涼,那個警察根本就不想深入了解,不是因為自己做的這些事情不重要,恰恰相反,他不去探究更深的原因,因為只是浮在表面的回答,是可以給自己定罪的,因為只剩自己還活著了,只要自己認了,他們警察就可以交差了。
“真的不是我!”段六生一急,眼淚就開始往外涌,他聲淚俱下,“是神女找上門來的,她說,她在千萬信徒中選擇了我和首朋,去協助她向所有人證明她回來了,是神女選擇了我們!是我的虔誠打動了神女,她才降臨到我們身邊……”
“不要哭了,冷靜一下,”顧亦然從口袋里掏出一袋紙巾,抽了一張遞給段六生,“然后把你見到劉嘉那天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訴我。”
段六生顯然是被嚇到了,他捏著紙巾,雙手舉起來擦眼淚,看起來十分狼狽,他哭哭啼啼地開口:“我們全村都信赤燚教,每天都會拜神女,有一天首朋神神秘秘地告訴我,神女的信使找到他了,說神女回來了,神女準備昭告天下自己回來了,需要我們協助她。”
“你當時信了嗎?”
段六生用力點頭:“我當然相信!我們一直在等待神女重生,神女終于重生了,而且選中了我們,然后那天下午,我們就見到了神女!”
“具體一點,哪天下午?”
段六生十分篤定:“這周二,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神女出現在我們家院子里!”說著段六生又陷入陶醉,“她那麼美,看著我,說她會庇佑我們,說我們都是她最忠實的信徒,她會獎勵我們。”
“獎勵是什麼?”顧亦然冷著臉詢問。
段六生的臉更紅了,神色有些慌張,他偷瞄了顧亦然一眼,又偏開了頭,小聲說:“做、做了……”
這點顧亦然并不意外,當年的施鳳儀也是這樣,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優勢,她足夠漂亮,身材火辣,她男女通吃,通過色誘蠱惑,讓赤燚教的信徒們食髓知味,徹底沉淪。
而劉嘉本來就是從事色情服務行業的,在被人脅迫的情況下,即使是和陌生男人發生性關系,她的反應也不會太大。
顧亦然問:“你和她,還是你們三個,或是,你們四個?”
段六生只能實話實說:“我和首朋,還有神女,神女的隨從只是坐在旁邊看我們……對!神女的隨從,他也死了嗎?他可以作證!都是神女讓我們這麼做的!控制室里的人也是他打暈的,一定是……”
“他長什麼樣,你還有印象嗎?”
段六生點頭,回答:“他看起來很斯文,戴眼鏡,穿著西裝,三十多歲的樣子。”
“他說話了嗎?是本地人嗎?”顧亦然又問。
“沒有,他沒有說話,他就站在神女身后保護著神女。”
“我明白了,之后我會安排畫像師,需要你配合還原出這個人的長相。”顧亦然向后靠回椅背上,壓迫感瞬間減弱了許多,像是隨口問話,“既然人不是你打暈的,為什麼一開始你又要承認呢?”
段六生有些懊悔:“因為這是神女安排給我的工作,我不想讓神女覺得我無能……所以,就說是我打暈的……”
“你將大屏幕上的廣告切換成施鳳儀自焚時的錄像后,為什麼沒有立刻離開,你留在那里干什麼?”顧亦然又問。
“因為太美了……情不自禁就站在那里看著屏幕里的神女,想到和神女……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錄像第一遍已經放完了……”
顧亦然和鄭一諾走出審訊室,便吩咐鄭一諾:“聯系畫像師,半個小時后帶段六生去協助他,盡快定位段六生說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