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然的心跳突然就加快了,他機械地輕輕撫摸著許舒月的肩膀試圖安撫她,大腦卻一片混亂——這和他過去的理解不一樣,他一直以為,許舒月是記恨他的,因為他背叛了她,他不識好歹地放棄了那個已經接受他的許家,故作清高地回到了顧容之的身邊,年幼的他不敢過多聯系許舒月,怕打擾她已經回歸正軌的生活,而成為緝毒警后又因為工作的原因,以“為了保護許舒月”這個更冠冕堂皇的理由,更加心安理得地減少和許舒月的聯系,他身邊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的母親是誰,可他這才意識到,他自以為是的“保護”,其實是變相的否定了許舒月“母親”的身份,甚至讓許舒月產生了她不稱職的錯覺,自己才是那個最糟糕的兒子。
“不是的……媽,”顧亦然也有些哽咽,“你是最棒的媽媽,你為了老顧,犧牲太多了,在你回到許家前,一直都陪伴著我,是你教會了我怎麼樣做一個善良的人,我身上所有的美好品格都來自你的言傳身教,這些年你一直活躍在慈善領域,許氏對云南邊境地區的教育、醫療上的經濟支持,大家都有目共睹。我發自內心地感激你,也很愛你,只是我不太善于表達愛意,工作后也因為工作特殊,害怕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忽視了你的感受,對不起……”
許舒月后背一僵,垂下雙手,難以置信地看向顧亦然,顧亦然的眼里也泛著淚光,卻努力地笑了笑:“對不起,媽媽,讓你為我擔心了……”顧亦然的話還沒有說完,許舒月便張開雙手,撲進了顧亦然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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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許舒月在顧亦然的懷里聲淚俱下,這個懷抱是過去十幾年的她不敢奢望的,她想過很多場景,讓她可以再次擁抱顧亦然,盡量大方得體,也不會讓彼此覺得不舒適,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顧容之的墓前。
雖然顧亦然長得很高,但就這個身高,特別是就警察這個職業來說,他的確是太單薄了,哪怕是在冬天穿著厚厚的羊絨大衣,和他擁抱也會覺得他瘦。許舒月知道顧亦然已經長成了一個可以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可他越強大,就意味著他肩上的責任越重,而伴隨著他的危險也越多,這樣的身體狀況,許舒月很難不擔心。
許舒月用力地抱著顧亦然,箍得顧亦然有些呼吸困難,但他沒有推開許舒月,而是溫柔的輕撫她的后背,哄慰道:“好了,別哭了,老顧看我把你弄哭了,今晚得托夢來罵我了。”
許舒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邊哭邊笑,抬起頭來看顧亦然,癟了癟嘴,抽抽噎噎地訓顧亦然:“胡說八道,爸爸怎麼會罵你。”
顧亦然也笑了,一只手托著許舒月的后背,抬起另一只手來給她擦眼淚,動作明顯比之前親昵許多,許舒月突然意識到,母子之間再大的誤會和隔閡,在說開后也會瞬間消除,顧亦然是她的骨中骨、肉中肉,這是流淌在顧亦然血液中的羈絆,別說十幾年,哪怕幾十年,他們不見一面,不說一句話,感情也不會變淡,重逢那日仍然會熱淚盈眶。
許舒月看著顧亦然清澈的雙眸,他是她和顧容之愛的結晶,他身上也流著一半顧容之的血液,甚至那一半的血液帶著更堅定的信念,更強勁的力量,引導著顧亦然走上和他父親一樣的道路,他的眼神堅毅又溫柔,像極了她愛上的那個顧容之,好像那一刻,許舒月就找到答案了,這就是宿命。
許舒月和顧亦然許久未見,而過去十幾年,他們也從未敞開心扉這樣對話過,他們默契地對顧容之的死避而不談,也對顧亦然現在的工作絕口不提,雖然聊的只是一些再平淡不過的日常,或者只是某個瞬間的心情,但彼此都能給出正向的反饋,也不像之前那樣有分寸感,兩人聊得十分開心,時間一晃而過。
許舒月要坐五點的飛機去深圳,助理適時地打電話來提醒她注意時間,待許舒月掛斷電話,顧亦然主動開口:“媽,早點去機場,免得路上堵車,誤了事。”
“還可以再待一會兒……”許舒月舍不得,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顧亦然的手指,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顧亦然突然想到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自己的兒童節心愿是全家一起去游樂場,理所應當,最后只有許舒月領著他去,游樂園里人很多,顧亦然玩得很開心,在離開前聽到花車游行即將開始的廣播,顧亦然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去碰許舒月的手想要再玩一會兒。
那時候的許舒月沒有因為頂著烈日陪著顧亦然排了一天的隊而有絲毫的不耐煩,也沒有因為游樂場里全是一家三口而觸景傷情,她笑瞇瞇地牽住顧亦然的手,不待顧亦然提出請求,就先一步開口:“我們看完花車游行再回家吧!然然一會兒要牽好媽媽喔,我們錄下來帶回去給爸爸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