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數不舍不得的耐心所剩無幾,曲曇冷笑道:“我是來奪你氣運的,可不是來請你做客的,少年郎,你好自為之。”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小院之中。
“真是來無影去無蹤......”于洲看了看手里沒電的閱讀器,再次抬手捏了捏山根。
他打開自己的背包,里面有兩瓶礦泉水,一袋無糖蘇打餅干,一盒口香糖,一袋彩虹糖,兩塊巧克力,一個手機,一個電量只剩兩格的充電寶,兩根數據線,一沓藍色便利貼。
他拿出口香糖往嘴里扔了一粒,薄荷味的口香糖帶來一陣涼風,稍微讓于洲的心情好受了一點點。
看著小院里的柳樹,再看看身后小小的房屋,于洲背靠著屋檐下的石柱,長長的嘆了口氣。
怎麼就沒帶兩本書過來呢,這漫長的時間該用什麼打發啊。
萬鬼城不分晝夜,于洲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才下午兩點鐘,他只好回到房子里四處觀察。
小院的房間也還算過得去,臥室和客廳是分開的,此外還有一間小小的書房。
書房靠窗的木桌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塵,那是老式的木桌,上面的紅漆已經剝落,抽屜上的把手也生出了綠色的鐵銹,一個青銅燭臺擺在書桌最上角,也堆滿了灰塵。
于洲拉開一個抽屜,竟然在里面找到了一袋蠟燭和一盒老式的火柴。
現代社會的年輕人,已經很少能見到這種古老的東西了。
火柴盒是紅色的,于洲拉開火柴盒,拿起一根火柴,看著火柴頭上面包著的一點紅色火藥。
倉雪山的一部分天師依舊用著這種老式火柴,因為有些符咒點燃時需要木氣生成的火氣才能推動。
于洲用火柴點亮了一根蠟燭放在燭臺上,小小的書房頓時被明亮的燭光填滿,總算不是黑漆漆的了。
他借著燭光打亮書房,又在兩旁的書架上發現了許多古籍。
他隨手拿出一本翻閱起來,尷尬地發現自己竟然不認得上面的古老文字。
他只好把書籍放回原處,繞著書架來回尋找起來,過了好一會才終于從書架上翻出幾本能看懂的書。
上面的繁體字讀起來雖然有些麻煩,豎著的排版看起來也有點別扭,但是用來打發時間還是很不錯的。
這是一本教人驅鬼的書,涉及一些道家和佛門的知識,讀起來竟然意外有趣。
于洲看得入迷,不知不覺間一根紅燭已經燃盡,直到燭花跳動了一下,他的目光才從書籍上移開,重新點燃了一根蠟燭。
一轉身,又是一個白色人影站在后面。
于洲又被嚇了一跳,差點把手里的燭臺打翻。
搖曳的燭光下,穿著白色唐裝的鬼王神色復雜難辨,美麗的容貌在燭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根根分明的影子,花瓣似的嘴唇輕輕抿著,眉眼間似乎帶著一股淡淡的愁緒。
于洲拍了拍胸口,受到驚嚇的心臟跳的極快,差點從喉嚨里蹦出來,他有些慍怒地說道:“你下次進我房間能不能打聲招呼,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經受不住這樣的驚嚇。”
鬼王瞥了他一眼,耳朵里聽著于洲的心跳聲,也知道于洲被他嚇得不輕。
凡人經不住驚嚇,他剛進來時本想打聲招呼的,只是看到于洲籠罩在燭光下的背影時,突然間恍惚失神,這才許久沒有出聲。
也不知為何,面對于洲時,他的言語突然柔和起來:“我也不是要故意嚇你的,你把手伸過來,讓我看看你手腕上那串朱砂手串。”
于洲把燭臺放在桌上,對著曲曇伸出了手。
曲曇握住于洲的手,低頭打量著他手上的朱砂手串。
手串上一共十九顆珠子,每一顆珠子上的禁咒都十分強大。
一次破解不了,只能逐個擊破。
其他珠子上的禁咒便罷了,最難破解的還是情郎留下的禁咒。
花枝般的雪白手指握著于洲的手,指腹上帶著涼涼的體溫,于洲比他高了半個頭,在昏黃的燭光里俯視著這位鬼王,沒察覺到他身上的森森鬼氣,反而覺得他有些孱弱消瘦,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真是瘋了,他一個任人宰割的凡人居然覺得鬼王弱不禁風。
于洲悻悻說道:“你看夠了沒有?”
曲曇抬起頭,比于洲矮上半個頭的他正好撞進于洲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見于洲眼眸中那一抹屬于自己的倒影。
于洲的眼睛像秋日里安靜的湖泊,曲曇在湖面上看到了自己清晰的成像。
一股說不出的酸澀滋味又開始在心底彌漫開來。
千年前的情郎正是最好的模樣,他卻沒那個福分,親眼看一看情郎的樣子。
哪怕情郎只是長得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或是相貌丑陋不堪入目,只要是那個人,如果能看上一眼,美與丑又有什麼關系呢。
眼前的鬼王呆呆地看著他的眼睛,又不說話了,于洲沒辦法,只好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