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想過于洲會反抗,他有點慌了。
前所未有的恐懼涌上郁曇的心頭,他扒著那顆小樹,一次次的往上爬。
他用出了全部的力氣,指尖深深地嵌進巖石和泥土中,因為太過用力,十個指甲全部外翻,手指頭血淋淋的,郁曇卻感受不到疼,只想盡快爬到山崖上。
他的手一次又一次扒在了山崖上,于洲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的手狠狠地踩下去。
冰冷的雨水敲打著郁曇的身體,身體的力氣在寒冷的暴雨中消耗殆盡。
郁曇終于體會到了什麼是絕望的滋味。
他大聲地哭喊起來,扒著小樹向于洲求救,在他終于力竭快要掉下去的時候,于洲突然蹲下來看了他一會,又伸手把他拉了上來。
“我不該救你。”
他趴在于洲肩膀上,于洲背著他往山下走,他已經被嚇的失禁了,趴在于洲肩膀上小聲啜泣,血肉模糊的手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死死地摟著于洲的脖子不肯松開,生怕于洲把他丟掉。
“我唯一的朋友被你害死了,你這樣的人,就該死。”
郁曇因為過度驚恐已經說不出話了,只能趴在于洲的肩膀上拼命搖頭。
“我為什麼要救你。”于洲的聲音越來越低,他踩著崎嶇的山路往下走,似乎是想找個能躲雨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郁曇趴在于洲肩膀上,渾渾噩噩地看著地上的小水洼,突然間,于洲身形一晃,眼前頓時天旋地轉,兩個人從山坡上一起滾了下去。
郁曇在醫院里醒過來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于洲了。
他曾悄悄問過別人于洲在哪,這些人只會搖頭,說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他能感受到家人對他的忌憚和恐懼,以及別墅里的那些傭人隱隱約約對他投來的異樣的目光。
他們的眼神好像是看見了一只丑陋可怕的怪物。
郁曇這時候終于明白做壞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后來他被郁雙德送出國了,一邊讀書一邊進行行為干預和心理輔導。
這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和正常小孩不一樣,他很有病,而且天生就很壞。
他剛去國外的時候很不適應那里的環境,媽媽就會買很多玩偶給他。
他從來不珍惜那些玩偶,隨意摔打丟棄。
唐玉對他說:“對玩偶可以這樣,對人不能這樣,因為玩偶沒有靈魂,不知道痛。”
那時候的郁曇,覺得人和玩偶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現在他終于知道,于洲只有一個,沒了就是沒了,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于洲。
第90章 壞種31
當地政府已經在浪鯨市迅速展開救援行動,作為曾經的特種兵,軍人的使命一直牢記于心,孟復和他的一眾戰友們果斷加入了救援隊伍中。
于洲雖然不是特種兵,但有著特種兵的身手,當手機有了信號只好第一時間給郁曇以及郁曇的父母報了平安,隨后就和孟復一起參與了救援行動。
這次地震發生在上午9點15分,這個時間大家都在上班學習,居民區的傷亡者非常少。
由于浪鯨市是地震高發地帶,所以這里的學校商場等大型建筑抗震能力十分過關,并沒有發生大規模的傷亡事故。
一個星期后浪鯨市的交通已經全面恢復,參與救援的志愿者們受到了當地政府的獎勵和表彰后,開始陸續返回各自的城市。
于洲一開始并不知道郁曇住院,郁曇的父母怕他分心,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他,他下了飛機之后給郁曇打了電話,郁曇給他發了定位,于洲這才知道郁曇住院了。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郁曇正倚著床坐著,郁曇的父母一左一右坐在他旁邊,一個手里端著湯,另一個手里端著飯,正無語又無奈地哄郁曇吃飯。
郁曇眼巴巴地盯著門口,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湯,見于洲推門進來眼睛立刻一亮。
他的腦震蕩還沒好,頭一直暈著,腦門上還貼著一塊紗布,金棕色的頭發凌亂的像個鳥窩,臉色蒼白,臉頰瘦了很多,顯得下巴尖尖的,粉色的條紋病號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些空蕩了。
看見于洲好端端地站在這里,郁雙德總算放心了,很欣慰地說道:“總算回來啦。”
唐玉打量著于洲的臉,很心疼地說道:“怎麼瘦了這麼多,這次回來要多歇幾天,得好好補一補才行。”
于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讓你們擔心了。”
他抬頭看向床上的郁曇,郁曇正盤腿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只留下一個后腦勺給他。
唐玉瞅瞅郁曇,又看看于洲,趕緊捏了一下郁雙德的手臂,郁雙德回過神來,立刻笑著對于洲說道:“小曇這幾天挺想你的,你們倆好好聊聊啊。”
病房里就剩下于洲和郁曇兩個人,于洲坐在床上,伸手掰過郁曇的臉,掌心里摸到了一手濕乎乎的眼淚。
郁曇哭得梨花帶雨,額頭上還有一塊白色紗布,看起來簡直可憐兮兮的。
于洲一愣,抬手給他擦眼淚,“怎麼還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