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去了,于洲依然完好無損地坐在他面前。
酈筑曇心里犯起了嘀咕,但面上仍是笑盈盈的,又尋了一個話題:“大人,你看看窗外這天,可真是藍呢。”
于洲喝了一口茶,指尖摩挲著手里的白瓷茶杯,不咸不淡地說道:“傳聞酈探花學識淵博,不知酈探花是否知道陽火內力除了御寒之外還有什麼益處?”
酈筑曇笑著說道:“這種體質世所罕見,世人知之甚少,還請大人賜教。”
于洲放下茶杯,酈筑曇連忙站起身走到他身邊給他斟茶。
于洲說道:“陽火內力可使人百毒不侵,百蠱不生。”
酈筑曇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于洲看著桌上的那盒針線,五指一抓便將它扔在酈筑曇懷里。
他冷笑一聲:“酈探花打得一手好算盤,趁著蠱毒發作,再用繡花針刺我期門穴,若是換個尋常高手,怕真是在劫難逃了。”
酈筑曇捧著針線盒哆哆嗦嗦地跪坐在于洲腳邊,他咽了一下口水,顫著聲說道:“大人哪里話,筑曇只是看大人的外衫破了,想給大人縫補一下衣裳罷了。”
于洲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譏諷地說道:“那你現在便縫補吧。”
酈筑曇拿著針線,抖著手揪住于洲一塊衣角,開始穿針引線,細細縫補。
縫補完了一塊衣角,酈筑曇、膽戰心驚地低下頭,看見于洲的靴子邊也破了,又顫顫巍巍地拿著針線給于洲縫補靴子邊。
于洲嗤笑:“你現在真是可著勁的討好我,只怕心里已經恨死了我吧。”
酈筑曇訕訕地說道:“也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于洲瞥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會信?”
第40章 探花12
給于洲縫補完兩只靴子,酈筑曇窺著于洲的臉色,見他神色一如往常的平靜沉肅,胸膛中那顆一直高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一半。
雖然萬分不甘心,但是至少此時此刻,他心中那些陰狠毒辣的算計在這人面前早就偃旗息鼓,不敢有半分造次了。
縫補完最后一針,酈筑曇將手中的絲線在靴子邊上打了一個結。細細觀察了一會,見針腳細密,走線齊整,酈筑曇無聲地松了口氣。
他低下頭,微微張開水紅色的薄唇,探出一截濕紅軟熱的舌尖卷住絲線,用潔白的貝齒將線咬斷。
做完這一切,又給于洲理了理衣角,這才拿著針線盒臊眉耷眼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起身時小心翼翼低往于洲那里瞥了一眼,看見于洲茶盞里的茶已經空了,酈筑曇連忙殷勤地端起茶壺給于洲斟茶。
于洲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已經微微冷掉,多了一絲苦澀,口感并不是很好,他放下茶盞,抬眸看向酈筑曇。
他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用一根白玉簪束著發,青絲及腰飄然如仙,若不是知他內里陰毒狡詐,于洲還真的會以為他溫雅端方超塵脫俗的如玉君子。
夜中幽曇之貌,豺狼虎豹之心。
如果不是陽火之體的反噬太過猛烈,需要不斷調整內息,于洲是絕對不會與這種人過多來往的。
他留下一句“好自為之”,足尖點地輕輕一躍,用他那出神入化的輕功飛出了窗子。
這天下的高手,大多是不走尋常路的。
酈筑曇眼前一花,于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他自認為自己的輕功已經修煉的爐火純青,不成想連這人的身法都看不太清,可見這人的功夫已經達到了驚鬼泣神的境界。
若不是他酒醉不醒,別說偷走他一甲子功力,就是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摸不著。
再一想想于洲失了一甲子功力還能有這等身手,酈筑曇不禁汗毛倒豎。
怕是盡量往少了算,于洲的功力也有二百年了,可是他看上去這樣年輕,又是如何修煉出這一身功夫的?
酈筑曇對他一無所知,甚至連這人面具底下的真容也不知道。
“別是個丑八怪,往臉上貼了張人皮遮丑!”
“神出鬼沒的來,又神出鬼沒的走,每次都把人嚇得半死。”
“真是的,我難道還要在帳中日夜等著你不成,一介武夫,粗鄙劍客!”
酈筑曇罵了好一陣才消了氣,離開之前看了一眼桌上的針線盒,不禁惡狠狠地瞪了它一眼,正欲拂袖離去,忽而又轉了回來,一把將桌上的針線盒握在了手里。
他酈筑曇必不忘今日之辱!
此盒為證!
他揣著針線盒軟著腰,拖著兩條面條似的腿艱難地走出了春樓,回到軍帳中猛灌了幾盞茶后總算冷靜了下來,又恢復了以往的冷艷模樣。
回到帳中不久,聽聞他回來的陸子文便拎著一個算盤走了進來。
一看見酈筑曇,陸子文便是一愣,盯著他的臉打量了一會后說道:“你是從哪里鬼混回來了,怎麼春風滿面的?”
酈筑曇捂著酸脹的腰,一臉倦色的說道:“什麼鬼混,什麼春風滿面,我這是在閻王手里走了一遭。
”
陸子文盯著他扶在腰間的手,十分體貼地說道:“這個凳子上帶著個軟墊,你坐這個吧,我先說正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