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洲:“你除了會自以為是地說一些自以為是的話之外還會干什麼?”
許曇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我會談鋼琴,會畫畫,會跳拉丁舞和街舞,會五個國家的語言,還懂股票和期貨。”
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會一點插花藝術。”
得,都是有錢人才會學的玩意。
于洲橫過菜刀把黃瓜拍扁,三兩下就弄出了一道涼拌黃瓜。
許曇坐在小馬扎上仰著頭看他,他的目光總是會不由自主地黏在于洲身上。
每次看見他心里面都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許曇作文不好,形同不出這是什麼感覺。
午飯吃完于洲出去撿瓶子,許曇戴了一頂鴨舌帽和黑色口罩跟在于洲身后。
于洲詫異地看著他這一身裝扮,問道:“你這是干嘛。”
許曇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別生氣啊,我總覺得撿垃圾是一件特別丟臉的事,我有點放不下身段,做不到你那麼寵辱不驚風輕云淡的樣子。”
于洲把藍色的大塑料袋子疊好放進包里,語氣淡然地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我爺爺一起撿瓶子了,上初中那會也覺得撿瓶子丟臉,別扭了一陣子。”
許曇問道:“那后來呢?”
“后來我繼續跟著爺爺撿瓶子,有一天看見兩個老人為了一堆紙殼打的頭破血流,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人,我也站在人群里默默看著,突然醒悟了。”
“我突然意識到生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活在世界上總是會經歷許多痛苦,于是我開始把痛苦分成兩部分,一個是他人給與我的痛苦,一個是我自己內心產生的痛苦。
”
“他人給與我的痛苦我會報復回去,讓他比我更痛苦,內心產生的痛苦大多數是對現狀的無能為力,我會想辦法改變現狀。”
撿完瓶子回來許曇還在思索這個問題,一直琢磨到晚飯時候。
“那如果現狀無法改變,而且變得越來越糟呢?”許曇問道。
“那我會看一些哲學書,雖然肉體泥潭深陷,但我可以實現靈魂飛升。”于洲剁了兩個小米辣灑在撈汁里,往里面放魔芋粉。
許曇笑了兩聲。
四菜一湯做好,兩人開始干飯,于洲做的糖醋排骨實在太好吃,許曇吃了一塊又一塊,還用剩下的湯汁拌了米飯。
他吃的不亦樂乎,嘴上沾著一粒飯粒,鼓著腮幫子,捧著飯碗問于洲:“我以后可以來你這里蹭飯麼?”
于洲的嘴角翹了起來,心情有一絲雀躍,卻依舊面不改色地點點頭。
“當然可以。”
第23章 校園23
七天長假還剩兩天。
于洲本以為會平靜地度過,沒想到許曇又尿床了。
凌晨兩點鐘,許曇衣衫凌亂地跑到洗手間脫掉尿濕的褲子,他周身冷汗涔涔,于洲借給他的藍色睡褲被尿漬浸透,濕噠噠地貼在屁股上,他羞恥的眼淚打轉,坐在馬桶上捂住臉,十分狼狽地哭了一小會。
16歲了,他還是沒有從許摯給他的陰影中走出來,居然還會在做噩夢的時候尿床。
他坐在馬桶上,痛苦地撕扯著頭發,心中對許摯的恨意越來越深。
為什麼孩子們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呢,幼小稚嫩的嬰兒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當他們睜開懵懂的眼睛好奇地打量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知道自己將來會面對什麼樣的命運嗎?
如果命運對他如此不公,那他為什麼不能做一個劊子手,親手終結這樣的命運呢?
戰勝恐懼的方法,就是徹底解決恐懼的源頭。
想起剛剛做的那個夢,許曇露出一個扭曲又瘋狂的微笑。
他恢復了平靜,把洗手池放滿了冷水,把頭浸在里面。
刺骨的寒冷無孔不入,反倒使他清醒,下定了某種決心。
次臥的燈亮著,于洲正在收拾被許曇尿濕的床褥,他把被套和床單拿了下來,臉上沒有一絲不耐,很從容地做著這些事情。
許曇蹲在墻腳,抱著膝蓋坐在地上,于洲看著他在墻腳把自己縮成一小團,臉埋在膝蓋里,濕漉漉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又是忍不住暗自嘆息。
“不就是尿床了麼,誰沒尿過。”
許曇從膝蓋里抬起頭,難過地說道:“可是只有小寶寶才尿床,我都已經十六歲了。”
于洲抱著被他尿濕的床褥,笑著看向他:“那我就當你是個16歲的寶寶。”
兩人對視了一會,許曇破涕為笑:“那我今天就是一個16歲的寶寶,所以尿床也不丟人。”
他用小心翼翼的眼神征求著于洲的意見,有些膽怯地詢問道:“是吧?”
于洲看著他,笑了。
于洲很少笑,印象里他沒怎麼笑過,臉上總是那種介于冷漠和平淡之間的表情,春夏秋冬,他用這一種表情穿過一年四季,仿佛沒有任何景色可以打動他,哪怕令他稍稍動容。
許曇恍惚地想著:“但是他現在看著我,居然就這麼對我笑了,還是在我干了這麼丟臉的事情之后。”
他笑起來真好看,眼波流轉著,是古井無波的深潭泛起了波瀾,一池春水都被他攪動了。
許曇垂下頭,咬住了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