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聲線很特殊,嗓音里帶著笑,又有點少年才有的脆,說出的話卻一句比一句惡毒。
于洲比許曇高出小半個頭,聽了許曇這些話,不由得沉下臉看他。
許曇穿著白襯衫,白色的珠貝扣子微微發著光,被他嚴嚴實實地系到最上面一顆,只從領口中露出一段纖細的嫩白頸項,看上去有些孱弱。
許曇是一個充滿著病態美感的人,而他的心比他的外表更加病態。
他這樣人畜無害的容貌很容易讓人迷惑,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任何人哄的開開心心圍著他團團轉,就連總是欺負周思淼的孫饒那伙人也成了他的小跟班。
除了許曇會哄人之外,也許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爸爸許摯是京州有權有勢的大人物,而許曇則是一出生就有皇位繼承的太子爺。
這樣硬核的家世擺在這里,許曇想沒朋友都難。
其實他們兩個曾經做過一段同桌。
那時候于洲的特困生身份還沒有露餡,其他班級的人提到于洲,總是會說“你們班級那個特別高冷寡言的總穿xx牌子的學霸......”
16歲正是虛榮心很強的年紀,于洲的一邊品嘗著貧窮帶來的苦,一邊打游戲給自己賺買高仿的錢,面對班級上家境很好,隨便一雙球鞋都要大幾千的同學,心里面也會感到非常自卑的。
再加上身邊還有個貨真價實的豪門貴公子做同桌,這麼一對比,于洲的心情就更加的沉悶了,每一天都很害怕自己的露餡。
和許曇做同桌的時候,有一天數學課上完之后于洲拿著水杯出去接水。
當他端著水杯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孫饒一伙人正笑嘻嘻地撕周思淼剛記好的課堂筆記,周思淼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低垂著頭不敢吭聲。
于洲很想幫他,可惜他自己也是特困生,實在是有心無力。
況且,他的理性遠遠大于感性,這種暴露自己是特困生的行為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于洲微微抿著唇,一抬頭就看見了他的新同桌許曇。
許曇正坐在教室最后面一排的位置上,一只手托著腮,另一只手轉著一只藍色的碳素筆,臉上帶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看著孫饒他們幾個戲弄周思淼。
孫饒這幫人是班里的小霸王,班級上的人權衡利弊之后就當沒看見,全部選擇冷眼旁觀。
于洲移開了眼神,當他看見許曇手里的碳素筆時,心里當場咯噔一聲。
那是他的碳素筆,不是正品,是兩塊錢一只的假貨。
那只碳素筆是外國的牌子千勒,一只碳素筆56塊錢,清浦家世好的學生都用這個牌子的文具。
于洲自然用不起,他只能買高仿,雖然書寫還算順滑,但和正品相比仍然有一定的差距,經常用這種碳素筆的人很容易感受出來這是假貨。
而許曇,他的筆袋里全都是千勒的文具。
于洲的心已經懸了起來,他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還算平靜的走過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把水杯放在窗臺上后攤開一本英語習題冊,對許曇說道:“把筆給我。”
是的,于洲只有這一只筆。
他是一個縝密的人,擔心有人向他借筆從而發現他的碳素筆是假貨,于是從源頭上杜絕了這個可能。
許曇手里轉著于洲的筆,拄著下巴歪頭看著于洲。
他有一雙非常好看的眼睛,形狀像細長的花瓣,蜜糖色的眼珠通透水潤,睫毛濃密纖長,眼里總含著一層淺淡的笑意。
班上總有偷瞄他的女孩,一旦和許曇的目光對視上,這些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就會紅著臉移開目光,再也不敢抬頭看他。
但是這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對于洲來說沒有任何誘惑力,反而讓他更為警覺,他班上一共有三個特困生,現在只剩下兩個。
因為第一個特困生譚樹就是因為許曇的那堆小跟班才轉學的。
許曇沒有還筆的意思,于洲再一次低聲說道:“把筆還我,我要寫題。”
碳素筆在許曇的指尖輕盈地轉了個圈,他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下巴微抬,眼皮微微垂下來,露出一個相當輕慢的表情。
許曇緩緩湊近,覆著一層薄薄血色的嘴唇的嘴唇幾乎貼上于洲的耳垂,輕聲說道:“大學霸,你這支筆是假的。”
于洲的大腦“轟”的一聲,但臉上依然面無表情,他伸出手握住許曇手腕,掰開了許曇的手指,把那只假冒偽劣產品從許曇手中拿了出來。
他用一種輕描淡寫的口吻說道:“是麼?也許買到假貨了。”
其實學校門口就有一家文具店,里面大多數文具都是昂貴的千勒,買到假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果然,許曇輕笑了一聲,伸出雪白的手指慢悠悠地從筆筒里抽出一支千勒碳素筆,似笑非笑地看了于洲一眼。
于洲把手中的碳素筆捏的死緊,繃著臉寫著英語題。
晚上放學后于洲把自己的課堂筆記打印了一份,趁著班上沒人的時候悄悄把打印的筆記放在了周思淼的課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