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好多女生都在偷偷看他,長得好看成績又好的冰山學霸對于這個年紀的女孩基本上是絕殺。
于洲面無表情地把成績單夾在了書里,從小到大,所有考試于洲都是第一,他早就習慣了。
一旁的同學周然看于洲波瀾不驚的神色,小聲地嘀咕了一聲“裝逼”,翻了個白眼后就撩起校服袖子,露出一個銀色的機械腕表。
他興奮地和前桌孫饒炫耀:“這個表酷炫吧,昨天剛買的,限量版呢,全球一共只有五只。”
前桌孫饒看了一眼,興致平平地說道:“我不喜歡表,我爸爸上個星期給我訂了一輛跑車,要一千多萬呢,就是我年紀不夠不能考駕照,只能在家里的開一會。”
孫饒說完之后用腳踹了一下他的前桌周思淼,毫不客氣地說道:“喂,趕緊去給我買瓶水。“
周思淼是個特困生,身形瘦小,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聽見孫饒讓他買水,他猶豫了一下后看了一眼墻上的表。
“還有一分鐘就上課了。”他囁嚅著說道。
孫饒抱著手臂,狠狠踹了一下周思淼的凳子,周思淼狠狠往前一撞,書桌頓時狠狠晃動起來,上面的書本和文具嘩啦啦地灑了一地。
周思淼頓時漲紅了臉,蹲在地上開始撿東西,孫饒卻不依不饒地踹他凳子,后面的男生們發出哄笑聲。
于洲深吸一口氣,試卷上的數學題是沒心思做下去了。
他和周思淼一樣都是特困生,清浦為了保護這些特困生的個人信息,從不會把特困生的名額泄露出去。
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三樣東西是無法掩飾的。
咳嗽、貧窮和愛。
一雙山寨鞋,一支普通牌子的筆,一件材質普通的衣服,因為沒有見過世面而畏畏縮縮的樣子,都會在不經意間暴露出自己的貧窮。
柿子要撿軟的捏,貧窮并不是誰的錯,但是往往意味著沒有任何可以與別人抗衡的背景和資源。
窮人的人生,容錯率是很低的。
對于普通人家的孩子而言,高考是改變命運的獨木橋。
但是對于清浦大多數的學生而言,條條大路通羅馬,高考也不過是其中一條路而已。
況且,他們天生就在羅馬。
于洲非常討厭清浦的學習氛圍,這里的校園霸凌事件甚至上過幾次新聞,導致清浦校方不再公布特困生的名額。
如果不是清浦對尖子生的獎學金和補助非常豐厚,他這種窮人家的孩子是不會來這里讀書的。
于洲是清浦花重金挖過來的學生,為了安穩地度過這三年,他一直偽裝成家境中等偏上的學生,再加上他平時沉默寡言,幾乎不與班級上的同學來往,以至于他一直沒有露餡。
他已經很小心了,并且很有自信能安穩地度過這三年。
然而貧窮終究是無法掩飾的,即使是智商超群的學霸也沒有辦法。
現在看見周思淼被人欺負,于洲心里很是凄涼,大概是那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受。
好在上課零食及時響起,數學課老師拿著課本走進來,同學們這才安靜下來繼續上課。
周思淼撿完地上的東西,垂下眼睛安靜聽課。
放學的時候于洲去食堂吃飯,又在角落里看到了周思淼。
高中生,16歲的年紀,正是情緒敏感思想脆弱的時候。
孤獨和無處不在的冷暴力很容易摧毀一個少年。
于洲打完飯,端著餐盤在周思淼對面坐下。
周思淼愣了愣,于洲看著盤子里地三鮮,慢悠悠地夾起一塊土豆放進嘴里,咀嚼了兩下后說道:“有沒有考慮過轉校,你這樣的成績,轉去其他學校并不難。”
周思淼苦笑:“清浦花大價錢把我挖過來的,我媽生病了,需要錢動手術,沒有正當理由就轉校,那筆錢也要還回來的。”
于洲的舌根泛起一陣苦澀的味道,他放下筷子,神色很認真的說道:“那你堅持住,我們現在上高二,還有一年高考,你要考上好大學。”
周思淼眼中的神色瞬間亮了起來,朝著于洲咧嘴一笑:“你不用擔心我,這點小事不算什麼,我都習慣了。”
他又笑了笑:“還有,你也要堅持下來啊。”
于洲說道:“我會的。”
于洲吃完飯,和周思淼告別,回到教室里上晚自習。
清浦9點晚自習結束,于洲把衣服裝進身后的深藍色大書包里,坐著公交車回到了家,他把自行車鎖好停在樓下,踩著破舊的樓梯上了四樓。
灰暗破舊的小屋了空無一人,只有玄關處亮著一盞昏黃的小燈。
于洲很想念他的爺爺。
于洲的爺爺名叫于勤建,曾經是一名環衛工人,兩人相依為命,于洲曾經在心里暗暗發誓,當他考上大學出人頭地之后一定讓爺爺過上最好的生活。
可惜那個慈祥的老人在他上高一那年去世了。
于洲還記得他蒼老的臉龐上瞬間堆滿了笑容,管他叫“小洲”的樣子。
光是想想心里就難受的要命。
周六放假,于洲去菜市場買了兩個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