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總不能這樣直說自己不理解。
夏天的表情管理不夠到位,她的表情扭曲起來,要笑不笑地順著對方的話:“那就不工作,放松一下……?”
“這怎麼可以?”十七號的中年男子怒目圓睜,被冒犯了般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猛地一拍桌子,溫詭面前剩下的瓜子殼被他拍了個騰空而起,又灑落到桌面,“人怎麼能不工作!”
謝見星收回托著下巴的手,慢慢坐直了身子,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眼神卻是亮閃閃的,好像覺得眼前這一幕很有意思:“對啊,人怎麼能不工作?工作是飯,一頓不吃就要餓的。”
“您先別激動。”小葉子清了清嗓子,趕忙安撫,“先坐。”
十七號的神情緩和下來,坐了回去,語氣卻仍是慷慨激昂的:“工作,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情,同時,學習也不能落下,活到老,學到老,邊工作邊學習,在工作中學習,對,我不能在這里坐著,我要去工作……”
他雖然口中這麼說著,身子卻非常誠實地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
謝見星揚起一個笑容,有別于在現實世界里的冷淡,這會兒他看起來溫柔又耐心,青年撫了撫額前的黑發:“冒昧問一下,你們出現這種癥狀多久了?”
十六號留有大波浪發型的女子心不在焉地回答:“一個月。”
這話一出口,她便愣了愣:“天啊,我竟有一個月未曾工作了。”
她的臉上露出一副痛苦至極的表情,揉亂了自己原本順滑的卷發,甚至折斷了一團長發,但她毫無顧忌,一點也不在乎地把頭發拔下來,扔到一旁。
“可是我不想動,可惡,我要動起來,我應該現在就去工作,一個月了,應該出現了許多我不知道的新知識,我得快點去學,對,學好了再去工作!”
她嘴上這麼說著,但實際上卻往后挪了挪身子,坐的更舒服了,臉上還露出了享受而放松的表情。
溫詭噴笑道:“好高的境界,你們這是被洗腦了?”
他言行無忌,被小葉子狠狠瞪了一眼,卻也毫無收斂,索性這四位“病人”都跟沒聽到似地毫無動靜。
十六號反問:“小時候要一直學習,畢業了就要一直工作,這不是每個人都必須遵循的規律麼?”
“某種意義上,的確也沒錯……”小葉子說,這跟現實世界的情況類似,但現實遠遠沒有那麼極端,她試圖從另一方面進行勸說,“但是你們這樣有點太夸張了,不如學會放松享受一下,也許休息完了工作能夠更加效率,更好地完成工作呢?”
“但是我們放松的時候,別人都在工作啊!”十七號的中年男子頹廢地揉著自己的頭發,“我受不了,我一想到他們現在就在工作,我就想發瘋,天吶,好想工作。”
他還是躺在椅子上,原本翹著二郎腿,這會兒覺得不舒服,換了個姿勢。
眼前這四位“病人”,包括剛才送他們進來的三號,都是狂熱地想要工作。
小葉子沉吟片刻:“能不能問一下,你們的真實姓名?”
“這跟治病有什麼關系?沒關系的事,就不要問了。”十六號不耐煩地說,“這些問題不是浪費我工作的時間麼?”
小葉子:“。”
她想說那你們現在也沒工作啊?
謝見星接過話茬,問道:“一個月前,你們四位有接觸什麼東西,去了什麼地方,有什麼共同性麼?”
留有大波浪發型的女子十六號攤在椅背上,頭朝后揚起,脖子上有一塊發青的傷痕,顏色不深,像是胎記,她努力地回憶片刻:“我,我就在工作,什麼都沒干啊,那段時間為了趕在死線之前完成工作,我甚至是睡在這里的。
”
“我……我好像有點印象,我們一個多月前去接了個母帶,你記得嗎?”黑長直十四號女子搖搖頭,她方才險些要從椅子上滑下去,這會兒勉強用兩雙長腿撐住,“不過那之后也沒發生什麼事。”
見有了線索,小葉子忙問:“你們都去的?去哪里接的,什麼母帶?”
有痣男子十五號也抬頭望著會客室的天花板:“好像是有這回事,那份工作我們成功完成了,真好。”
“是在暗樓樓下吧,我記得,那時候時間太匆忙,只能晚上加班去拿母帶。”中年男子十七號報了個地址,“電影已經完成,母帶早已銷毀,是一部觀光紀錄片,名字叫水壩的歷史。”
小葉子還想追問細節,比如為什麼母帶要在暗樓樓下,暗樓是什麼地方,誰來交給他們的母帶,但這幾人都稱再也不記得了,問到最后,留有大波浪發型的女子十六號頗為不耐地轉移話題:“那你們到底是哪位治愈師負責我呢?之前說了讓我選的。”
小葉子莫名有點緊張:“你想選誰?”
留有大波浪發型的女子十六號終于肯端坐起來,她端詳著眼前這幾人,目光略過昂首期待的常寧,瘋狂眨眼的夏天,以及還在憋笑的溫詭,最終定格在了謝見星身上。
她用手指指著謝見星,打了個響指:“就他了。”
謝見星看向她。
黑長直十四號女子聞言也道:“那我也選他。”
“你非要跟我爭?”留有大波浪發型的女子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