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燈光是暖的,伴著騰騰的熱氣,生活氣十足。那種生活氣和謝白林往日的氣質全然不配套,但紀淮卻覺得他曾設想過的家庭、陪伴、幸福的概念在此刻都變得具體。
他好像一直很遲鈍,遲鈍到沒有發現自己和齊承愿在一起的時候并沒有設想過“未來”。
而謝白林不管做什麼似乎都能符合他的期待。
“我來。”紀淮試圖接過加熱飯菜的活,謝白林還沒換衣服,襯衫袖口折了兩折,袖口上已經沾上幾點油漬。
謝白林:“不用,熱個飯我還是會的,以前在國外阿姨休息的時候都是我自己做飯。”
聽他說起這個,紀淮動作一愣。
“國外好玩好吃的地方不少,你還自己做飯?怎麼不出去吃?”
謝白林輕笑:“中國城遲早會吃膩的,而且國外的餐廳熱量都高,有時候還不如我自己做的好吃。”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還頗為驕傲,像是只揚起尾巴的小貓咪,站在廚房里搖頭擺尾的。紀淮在邊上看著,只覺得心里的一塊地方陷了下去,軟成一片,也酸成一片。
紀淮從身后搶走他手里的廚具:“好,你很厲害,但是我在的時候你不用會這些。”
熱完飯,謝白林拿過毛巾將紀淮的頭發擦得差不多干了才停下。兩人坐著吃飯,一邊吃,謝白林一邊說起聯系上齊承愿的事情。
但紀淮卻沒有顯得多感興趣,冷靜得就像是在聽早間新聞后的天氣預報,這一點卻有些奇怪。
紀淮是個很正直的人,即便是斷了關系的前男友,有些關心他還是會給的。
謝白林放下筷子,問出了他從早上到現在的疑惑:“紀淮,你昨天回家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問出了口,謝白林看見紀淮變了神色,心里的猜想差不多驗證了一半。至于紀淮知道了什麼事,謝白林心里雖然有幾種猜測,但還沒能鎖定準確答案。
紀淮陷入沉默。
謝白林看著他放在一旁握緊的拳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問了出來,正想著怎麼含糊過去,紀淮卻開口了。
“昨天,秦助理那邊查到了一些消息,是濟信——”
他還沒說完,謝白林的手機響了起來,不是他常用的那只,是他專門用來聯系齊承愿的那支。
可號碼卻是陌生號碼。
接了電話,是陌生的女聲。
對方說話很客氣,略帶沙啞,但異常冷靜:“謝總,你好。我姓朱,我想我手里有你會感興趣的東西,希望你能找個機會來見我一面。”
謝白林幾乎瞬間反應過來打電話的是誰,他微微蹙眉,向她確認了一件事:“朱小姐,這個號碼是齊承愿給你的?”
聽到齊承愿名字的時候,紀淮也皺起了眉頭。那位朱小姐就是謝瑯的情人,懷著孕,按照正常人際關系來說,他們兩個人雖然住得近,但人情上應該八竿子打不著。這樣尷尬的關系,是怎麼七拐十八彎地聯系在一起的,紀淮怎麼都想不明白。
朱小姐輕笑了一聲:“不算吧,是我收買了藍秘書。當然,謝總可以放心,這件事情謝瑯并不知道,我想這樣的誠心應該夠謝總百忙之中抽空見我一面吧?”
她收買了藍秘書,那這個號碼就是藍秘書從齊承愿那里弄來的。
這位朱小姐有本事弄到這個號碼,卻沒有泄露消息,甚至還瞞著謝瑯聯系他。
謝白林想了想,道:“看來朱小姐已經生下孩子,想要為孩子打算。”
朱小姐非常坦誠:“沒錯,謝總,希望我們能盡快見面。”
謝白林:“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紀淮顯然差不多猜到了通話的內容,卻想不通為什麼那位朱小姐會聯系上謝白林。
紀淮:“是謝瑯身邊那個?”
“是。”謝白林倒是沒想到她一生完孩子就會來找他,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并不知道,但可能謝瑯高估了自己對身邊人的掌控力。
謝白林:“她想見我,說手上有我感興趣的東西,而且齊承愿身邊的秘書被她收買了。”
紀淮知道齊承愿那邊的情況,聽到這里的時候不免擔憂:“會不會是她誆你的?謝瑯想通過她來攪亂你的計劃?”
謝白林沉思片刻:“不像,謝瑯這個人剛愎自用,對齊承愿是,對朱小姐可能也是。我想她給我打電話可能是想讓我幫她脫離謝瑯,至于她手里的東西——”
“濟信的病例和手術記錄嗎?”
紀淮說出這話的時候,謝白林握著手機的手指尖一麻,思緒幾乎斷了一瞬。
他轉身看向紀淮,前因后果一聯就知道紀淮剛才沒說完的話就是這個。現在,朱小姐找上門來,他怕謝白林的計劃被擾亂,怕朱小姐手上的東西是濟信的資料。
紀淮的聲音雖然努力穩定著,卻還是難以自抑地顫抖起來:“濟信的陳主任,曾經是你的主刀醫生,還有齊承愿。他······他手里有一些病例和記錄,你一直······一直就知道這件事情,是不是?”
當年,謝白林會將自己的病例從濟信調走,當事人不會不清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