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的人因為周一的身份,或多或少都會賣他幾分薄面,聊得來的再多說幾句,找準了點切進去,只求留個不錯的初次印象。
肩膀忽然被人搭上了。
商思橫急急轉過頭去,酒杯差點碰到人的西裝。
“不好意思,”他急忙道歉,“我手太笨了。”
“是你啊。”那人松了手,“剛剛看著就很像。”
“不好意思,你是——”
商思橫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對上一張陌生的臉,那人個頭有些高,長得很周正,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商秘是吧,我記得你,”那人伸出手來,“介紹一下,我叫吳垠,前不久在K城的晚宴上,怎麼樣,有印象嗎?”
商思橫猶豫地搖了搖頭,有些擔心那人是不是也是聽到洗手間動靜,所以對他打了什麼主意的,眼神中就多了幾分防備。
不過吳垠這個名字,他聽周一說過好像某建筑公司的董事長也是姓吳,而他的兒子吳垠,和周一一樣都是z城子承父業的代表。
“這可失算了,”吳垠搖搖頭,自嘲笑了下,“我記得你那天被嗆到了一直在咳嗽,我問你有沒有事,你光喝酒不說話,后來和我說要去洗手間一趟,放下酒杯就跑了。”
“啊?”商思橫抬起頭來。
他好像有記憶了。當時他只顧著周一,根本沒留意來和他打招呼的人到底是誰。
“想起來了?”吳垠低頭看他。
“不好意思,”商思橫露出笑來,“本來是一件糗事,這下記得了。”
“怎麼今天見你一直在和人打招呼,瞧著和晚宴那會兒不太像。”
商思橫抿了口酒,撓了撓頭,“我要轉到銷售部了,所以想提前多認識些人……嗯,也不知道這樣行不行得通。
”
“你可太可愛了。”
“啊?”
“你們公司的銷售部,不正好能和我們公司接上嗎,”吳垠笑起來很真誠,和宴會上那些個皮笑肉不笑的老油條不一樣,和常年冷峻如冰山的周一也不一樣,他掏出名片來,遞給商思橫,“有需要可以找我。”
“可以嗎?”
“當然可以呀,”吳垠手插褲袋,微微靠在酒桌旁沉思,“讓你業績達標,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
于是接下來的宴會里,商思橫一直在和吳垠閑聊。
吳垠是個很會找話題的人,對待商思橫更像是朋友的態度,據他說是“無聊但被迫”才來參加這種應酬的宴會,難得碰到像商思橫這種沒有精于算計的商場人,讓他能打發掉晚宴的時間真是再好不過了。
他們倆一直聊著,一直聊到晚宴快結束。
周一忙完后尋找商思橫的蹤跡,發現商思橫正坐在沙發旁,和吳垠有說有笑。商思橫沒有了在他面前戰兢沉默的樣子,倒有幾分與朋友相交的自信從容。身子挨得也很近。
但周一明明確信宴會上的人,商思橫是沒有認識相熟的。
“原來你在這,”張行沒有注意到周一的臉色,大剌剌走上去搭商思橫的肩膀,“這位是——”
“吳垠,吳總。”商思橫轉過頭來,目光不經意掠向周一。
“把我當他朋友就可以。”吳垠笑笑,站了起來,伸手要和周一握手。
“喔我知道了,”張行想起商思橫下午那支幾萬塊錢的鋼筆,驚呼道,“你就是送小商鋼筆的人吧!”
“……”
氣氛一下停滯。
周一的手悄然緊握,淡淡看向張行像是面無表情,但張行忽然背后冒冷風。
吳垠笑笑,禮節性地去握周一的手。“好久不見,周一。”
“他偷看他”
“原來周總和吳總是發小。”回去路上,張行還在拉著商思橫喋喋不休,“小商,那你和吳總是怎麼認識的?”
商思橫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位的周一,低咳一聲。
“上次和周總出差,在晚宴上聊了幾句。”
“那他怎麼說要把他們公司的單子都給你做,這吳總人也太好了吧,鋼筆真的不是他送的嗎?”
“……不是。”
“吳總都介紹了你什麼客戶,要不你也推我幾個……”
商思橫又看向周一,只可惜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周一的后腦勺,也判斷不出反應。
“小商——”
“張行,”那顆后腦勺終于動了動,周一冷著臉偏過頭來,“把嘴閉上。”
張行一下沒了聲,做了個把嘴縫上的動作。
于是周一的眼神像是不經意地掃過商思橫,又收回目光去了。
·
公司的車也是由專門司機開的,按照三人的地址確定路線,師傅就先把張行在路邊放下,剩下一小段路讓張行自己走回家。張行走后車里就剩下了周一和商思橫。
街頭的車不多了,大廈閃著霓虹燈光,沿街平宅花花綠綠著廣告牌,不遠處的高樓鏡面反射著路燈的光,微微發著亮。
商思橫靠著車窗有些昏昏欲睡,車門又打開,是周一從副駕駛的位置改到了后車座上。
商思橫聽到砰的一聲車門聲響,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就感覺一股冷冽氣息近了來。周一坐到了他的旁邊,正目光淡淡地看著他。
“師傅還……”
他忽然止住了話,原本駕駛位上坐著的師傅,已經不知去向。
車子靜靜停在路邊,在輝映的路燈下,無人細究車里人是如何的狀態。
商思橫疲倦地抬起眼,有些不明白周一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