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從口袋里掏出被揉得皺巴巴的懸賞令和小筆記本來，遞到人面前。“名字在懸賞令上，這是他的活動軌跡和經常去的地方，這幾套房子里，靠近市中心這套他住得最多，我在射程范圍內租了一套。”

“房租很貴吧。”

師兄敲敲他額頭，“單主報銷。”

韓子匿接過懸賞令看名字，上邊的肖像是個巨大的問號，名字一欄只有簡簡單單兩個字。

秦潛。

“這名字不好。”韓子匿盯了會兒。

“哪里不好？”

“嗯，”他頓了下，“秦國滅了韓國。”

“……”

“師兄，你把你這單給我吧，”韓子匿真誠看向師兄，“我保證不把你帶我去酒吧的事情告訴師父。”

“韓子匿！”

“賞金給你，我不要。”韓子匿把懸賞令藏到背后，又偷偷伸手指去，扯著那筆記本離自己更近些，“我就要一單。”

“你還想要幾單？”師兄摁住筆記本。

韓子匿扯不動了，抬起頭來，“就這一單，我請你吃飯。”

“喲，咱們小師弟還會請人吃飯了？”

他點點頭。

師兄目光飄忽不定地輕咳一聲，摁筆記本的手松開了。“記得啊，完事把賞金轉我卡里，不許拿這部分錢請我吃飯。”

“好。”

·

師兄最終滿意地走了，只是忘記把狙殺對象的照片給韓子匿。

韓子匿起床來洗漱，他打開琴盒組裝狙擊槍，調準瞄準鏡，槍扛肩頭時架起瞄準，半趴下間瞇起眼來，看向遠處居民樓天臺上那株蘭花草。

懸賞令上給的時間很緊迫，看來他今晚就要去踩點。

手機響了，韓子匿又摸索著去拿，順帶往嘴里塞了個薄荷葉。

“在干什麼？”手機那端傳來人熟悉嗓音。

韓子匿一愣，“威士忌？”

秦潛，你閉嘴

“昨晚的銀行卡，密碼是347834。”秦潛的聲音很淡漠，還有翻閱文件紙的聲音響起，像是事情忙到一半，突然想起來沒給他密碼，“醒了？”

“你怎麼有我手機號。”

“查一查，不難，”也不知道是誰，一點也不見外地把工會勛章編號放在櫥柜上，秦潛揉了揉眉心，“下次帶人回家，先記得收拾一下屋子。”

“我只帶你回家。”韓子匿沒想到竟然還能再有交集的時候，“那你知道我名字了？”

手機那邊的人頓了頓，吐出聲來。“韓子匿。”

“你叫我名字，好聽。”

那邊又是一頓，沉默半餉，“以后我每去你家一次，卡里都會打進一筆錢，注意查收。”

“你還能來我家很多次嗎？”

“……這是我的私人手機號，你可以存一下。”

韓子匿放下槍，認真存了號碼，“我昨晚在沙發上睡，醒來在床上，是你抱我？”

“這些文件不用再拿進來了，”秦潛像是在對他旁邊的人說，然后才漫不經心地回韓子匿道，“嗯，舉手之勞。”

“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用知道。”

這話一出，韓子匿又沒聲了。

于是秦潛草草簽了個名，合攏文件夾，“下次告訴你。”

手機那邊傳來韓子匿很大聲的一聲嗯。

秦潛沒忍住舒展開去的眉頭，讓旁邊小弟睜大了眼，也不知道老大是在和誰聊，竟然聊得這麼開心。

“在干什麼？”

韓子匿還以為秦潛是想晚上過來。“剛接了單子，這幾天晚上都要踩點。”

“晚上一個人？”

“晚上要踩點。”韓子匿重復道，“要踩點，我沒有空和你睡覺啊。”

“……”

一旁小弟戰戰兢兢，看秦潛的眉頭又擰上了，咬牙切齒地吐出聲來。

“我叫你晚上，等我電話。”

“喔。”韓子匿抿了抿唇，“電話可以，踩點可以打電話。”

秦潛冷漠摸上耳機，掛斷，最帶感的莫過于讓一個雇傭兵在執行任務時接到他的電話，照著他的指令，做他讓做的事情，就是沒有想到韓子匿這個不聰明的，這麼沒有情商。

秦潛想聽到，韓子匿透過耳機，在他耳朵旁喘息的聲音。

·

而韓子匿看電話掛了，于是又扛槍起來拆卸部件，準備打出租，去師兄之前租的那個公寓里去踩點。

師兄筆記上寫了，狙擊對象每逢周日都會去那邊住一晚，他正好可以先熟悉一下。

韓子匿背著琴盒出門了。

而另一邊，秦潛處理完公司里的事宜，站起身來。

“老大，今天還去風華別墅那嗎？”小弟狗腿子般地遞外套。

“在公司里叫我老板，”秦潛披上外套，眉頭微皺，“走吧。”

·

夜幕沉沉降下了。

流光浮華，高樓聳立，車流不息間帶著繁忙喧囂的氣息，而此時此刻距離風華別墅很遠的小區公寓里，有人熟練地組槍上膛，架起支架來調試準鏡。

昏暗里夜風吹動純白簾子，四下空無一人，房間只被簡單裝修過，客廳里除了沙發茶幾之外什麼都沒有，顯得很空曠。

韓子匿把沙發搬到落地窗邊，擋住一部分玻璃，避免露出身影，槍頭就從落地窗邊淺淺探了出去，伴隨著別墅里的光微微亮起。

他往下看了看，來時發現兩個高檔小區的保安很多，別墅那邊更是一人獨棟，四下都守著人。應當是被有意安排過，確保狙擊槍射程范圍內不會出現任何威脅，所以可能架槍的地方，視線多少都有些受阻。

這就有些難辦了，韓子匿嚼著薄荷葉提神，遠處別墅窗邊隔著窗簾，忽然就映出一道人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