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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柚不喜歡周仔桔。

甚至于說，他厭惡周仔桔。

媽剛從醫院后門口撿回來那個蔫了吧唧的小嬰孩，抱在懷里的時候才這麼點大，像是營養不良的早產兒，然而卻很好動，總是在襁褓里撲騰著。

那時候的小周柚還對于這個家中多出的新生兒充滿了好奇心，而媽告訴他說這個小孩叫仔仔。

那時的仔仔有著黑葡萄一樣的眼睛，有時會咬著手好奇地看著他，從嘴里吐出泡泡，有時候又張著手要他抱，口水抹在衣服上臭兮兮的，嘴巴里還發出咿呀的聲音。

他吃力地抱起來了，仔仔就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拍手咯咯笑著。

“叫哥哥。”

“咯咯咯……”

這樣討人喜歡的小家伙，難得媽會撿回家來。

然而很快，爸媽間接連不斷的爭吵愈演愈烈，貧困的家庭養不起與血緣無關的外人，多一張嘴吃飯無疑是雪上加霜，爸讓媽把仔仔扔了，可是媽不肯。

碗砰得摔在地上，嘩啦一聲，仔仔哭了起來。

于是小周柚趕緊把仔仔帶到房間里去，陰暗的兩間車牌間，住著一家四口人，廊道都是黑的，傳出媽歇斯底里的喊聲。

媽開始沒日沒夜地找工作，想辦法養活仔仔，周柚看見媽抱著仔仔笑，哄著仔仔睡覺，會攢錢給仔仔買超市快過期的牛奶，但是媽沒有時間給他準備三餐，沒有辦法送他上學，也沒有多余的錢讓他能換一套新的文具。

“媽……”

媽拉著仔仔的手，買了一顆五毛錢的牛奶糖，又蹲下身子笑著搓搓仔仔的臉。“糖給仔仔吃。”

“媽，我也想吃。

”小周柚站在那。

“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也要吃糖？”

小周柚轉過身，大步往外走去。

“柚子！”媽在背后追。

這件事之后沒過幾天，小周柚就把仔仔推倒在地上，媽看見了，第一次打了他。“為什麼這麼對弟弟！”

“他才不是我弟弟。”周柚冷冷站在那，盯著哭紅了眼的仔仔。

“……周仔桔，我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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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

周柚深吸一口氣，看著畫板上的日出。他收起散亂在一旁的油畫棒，收起那張畫，再次把畫板背了起來。

四年前的那個夏季，每一次周仔桔在他的身下哭，他都有種報復般的快感，他放肆欺辱，肆意褻玩，但是他又不想周仔桔哭成那個樣子，上氣不接下氣，狼狽不堪。

他總是心煩意亂地對待著周仔桔的一切，對待著這個毀了他曾經完滿的家的弟弟。他在最后那樣，逼得周仔桔頭也不回地離開，未嘗不是希望那個仔仔永遠也不要回到他的生活里，永遠地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可是周仔桔真的走了，周柚靜靜看著海面，就像是那個陰暗的家里少了些什麼，空落落的。

被風吹起的窗簾透出光來，光下卻沒有那個蜷縮在地上，抱著雙膝喊他哥哥的少年。

罷了。

周柚最終垂下眼，手機震動著，他劃開屏幕接了電話，聽同事問他說，“柚子，紅燈區來不來，我們正約人呢，金城的紅燈區很有名的，不來虧了。”

“沒興趣。”

“哎哎你這個人，怎麼和悶葫蘆一樣，這有個KTV，晚上來唱唱歌喝喝酒也好，保證你喜歡——不來就是不給我面子啊。”

周柚頓了頓。

“知道了。”

“晚點地址發你手機！”

“嘟”一聲電話被掛斷了，周柚沉默地收起手機，手插褲袋往繁華處走去。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周仔桔讀的大學也是在這座城市，這也是為什麼他會突然想起那個家伙來的原因之一。

城市很大，街巷縱橫，在這行走的這幾百萬人中，日色逐漸明朗起來，陽光落在人行道前，被皮鞋踩入陰暗里，周柚抬頭迎著日光嗤笑了一聲，或許他也不配有這個機會，再見到那個人。

第10章 再見弟弟

華麗裝飾的鏡面走廊，從包廂里頭傳出的歌聲四圍交匯著，有人站門外抽煙，瞧見周柚來了就把煙頭往地上一扔，皮鞋一踩招呼他進去。

周柚淡漠地看了眼搭他肩膀的手，彌漫著的煙草氣讓他幾分不爽。

“來了就別這副樣子，還有幾個朋友要來，給點面子啊。”

手拍了拍他肩膀，周柚轉身進了包廂門。

燈光游離著，茶幾上放著幾瓶紅酒，幾個女生坐在旁邊點歌，有個紅頭發的青年交腿坐在那抽煙，一手往下揩去，摸進包臀的裙子里捏了捏，旁邊女生就低低笑了起來。

“這是蔣英，我雜志社的同事，”朋友介紹道，“這是周柚，我朋友，剛好過來這邊旅游，就帶來一塊玩了。”

周柚在旁邊坐下，拿過一旁紅酒倒了杯。

“唱什麼？”蔣英問他說。

“你們先。”

“蔣英，你那男朋友還在談嗎？”有人笑著問了他句，“怎麼沒叫一起來。”

“別提那家伙了，”蔣英叼著煙，眉頭一皺，“還是老子追的他，好不容易追上結果碰他一下就躲，玩著真沒意思，我跟你們講，老子遲早有一天操得他哭著求老子。

”

“硬上啊。”

“就是，灌醉他拖房間里頭去，還不是隨你折騰？”

旁邊坐著的人從兜里拿藥丸出來，撞撞他胳膊，“下在水里頭，保管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