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烏鴉王子低下頭,張開翅膀,朝著玄律優雅地行禮。
電話里,吳法說:“來了就知道了。”
“搞什麼鬼?”玄律嘴上這樣說,但還是看著這只帥氣烏鴉的面子,騎在了它背上。
烏鴉拍打翅膀,帶著他飛了起來。外面下著大雪,但烏鴉黑色羽毛間的金線散發著熱浪,驅散了狂風,為玄律保駕護航。
它飛向新啟航廣場的方向,穩穩地落地,把玄律送到了他和吳法第一次約會的空中花園。
那一片彼岸花依然盛放著。
吳法穿著一身黑色大衣,站在花海中,等烏鴉落地后,上前迎接他。伸手去牽他,讓他安穩地落地。
而后烏鴉甩著領帶飛走。
“干嘛?”玄律問。
“跨年啊,”吳法帶著笑容,“就幾分鐘,可以嗎?”
他的笑容很溫暖,話語又有些卑微可憐。
玄律上下打量他:“你不冷嗎?”
“冷啊,”吳法縮了縮脖子,“很冷很冷。”
他的耳朵都凍紅了。
玄律說:“你喊我來就為了讓我跟你一起吹風?”
“當然不是。”吳法拿出手機看了下,忽然開始倒數,“3——2——1。”
然后砰然巨響,煙花綻放。伴隨著《歡樂頌》的恢弘樂曲,新啟航商場上方,音符形狀的煙花噴薄而出,照亮夜空,聲勢震天。
玄律抬起頭,音符在空中爆炸,踩著重音,直擊心靈。而后天空中亮起巨大的貓咪形煙花,肥嘟嘟的,很像煤球。
他捂著耳朵大喊:“沒帶它來!!”
吳法側耳:“什麼?!”
玄律:“沒什麼!”
那轟炸持續了五分鐘,伴隨著新年的鐘聲,從前一年炸到新的一年開始。
兩個人站在一起,彼此眼眸中光芒涌動。
吳法說:“新年快樂。”
玄律輕輕“嗯”了一聲:“新年快樂。
”
吳法又說:“希望明年可以一起過年。”
玄律無奈地笑了一下:“都還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年呢。”
“有,”吳法語氣堅定,“你一定能過上下一個春節。”
雖然玄律本意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下一波煙花又開始了,轟隆轟隆的,說話實在費嗓子,他也就不多做解釋了。
他不好直接應允,只能含糊地回答:“再說吧。”
吳法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什麼,但是煙花實在炸得聽不清。
玄律問:“你說什麼?”
吳法笑了笑。
然后,玄律在煙花停歇的短暫瞬間聽到他說:“我愛你。”
清晰得讓人毫無防備。
直接得讓人猝不及防。
玄律的臉轟的一下,被紅色的煙花照亮。
他忍不住笑了笑,好奇地問:“你知道愛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嗎?”
吳法低下頭,很認真地看著他,而后湊上來,在漫天風雪和璀璨煙花下,吻住了他。
玄律呼吸一滯,瞪大了雙眼。
他聽到了“噗通……噗通”的鼓點,密集又凌亂,簡直驚天動地。
那是他和他的心跳。
吳法的雙臂抱住了他。
他的身體先是僵硬,緊繃,后來又慢慢地柔軟,消融。
溫熱的感覺從唇上傳來,像一點火星,點燃了一些塵封的記憶。
那是什麼時候?他和他在春天里牽手。
又是什麼地點?他和他在夏夜里親吻。
楓林里轉軸撥弦,驚起漫天蝶;荒原上雙劍合璧,卷起千堆雪。
都是哪朝哪代?又是何處天地?
為什麼會很難過呢?
玄律忽然被一種巨大的悲愴的心情所擒獲,心里的痛楚簡直要撐破胸腔溢出來。好像失去過全世界一樣,令他難過得無以復加。
他下意識地也抱住了眼前的人,雙手用力環抱他的后背。
這像是某種訊號。
于是吳法加深了這個吻。
但是他也不會吻,至今展現出來的技巧還是從玄律那里學到的。那天晚上,這人喝醉了,胡亂地親了他。
或者說,是用咬的……
他自然不會那麼壞,只生疏地親吻他。他明確地覺得自己是懂什麼是愛的,所以很想讓對方知道,
直到煙花結束,世界歸于平靜,這個吻也隨之而結束。
“怎麼哭了?”吳法稍微有點驚訝,慌亂地幫對方擦拭淚水。
玄律退開一步,背過身去,掩飾自己的狼狽:“雪花飛進眼睛里了……”
“快進屋吧。”吳法張開自己的大衣,摟著對方,帶他進室內。
屋里開著空調,非常暖和,像瞬間到了夏天。
進門之后,他立刻倒了兩杯熱水,又回來幫玄律拍掉身上的雪花。
玄律已經冷靜了下來,接過杯子喝了口水。
吳法顧不上換下身上滿是雪的大衣,又趕緊收拾屋子:“抱歉,有點亂。”
這是位于樓頂的套間,寬敞明亮,采光很好。但客廳的沙發和茶幾上堆滿了古籍和各種殘頁。吳法手忙腳亂地撿起來,放進盒子里,有的直接塞到沙發的縫隙里,當著玄律的面用靠枕擋住。
玄律:“…… ”
“你平常就在這里辦公嗎?”他問。
“一半,”吳法說,“有些時候也要回地府,兩邊跑。”
玄律從沙發縫隙里抽出圖紙,上面墨跡斑駁,畫著殘缺的陣。“這是什麼?”他問。
吳法說:“休閑讀物。”
玄律正過來反過去看了看,發現那有可能是一個分魂的陣法。
他看了對方一眼。
吳法對上他的眼神,鼻子里發出“嗯哼”的聲音,仿佛是暗示什麼。
玄律好像猜到了,但又不太確定。
到底是幫自己的,還是用來害自己的還說不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