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醞釀了一下,而后抬起手。
弦音起,突然爆發出藍色的光輝,繼而音符漫天飛舞,吳法猝不及防,本能般的躲了一下,隨后朝玄律看去。
那人站在藍色的音樂法陣里,衣袂飄飄,被音符環繞,眉宇間流露出神性的光輝,宛如音樂之神降臨人間。
音符飛向吳法,撩起他烏黑的長發,繞著他飛舞一圈,又飛向遠方,搬起破碎的磚石,一點點修復,還原,重建。
小提琴的聲音悠揚如夢,吳法不自覺地閉上雙眼,靈魂跟著那曲調飛揚……
一曲結束,他睜開眼,音樂之神已經消失了。
那人化作音符,消散在風里。
隨后,虛空中出現一道紅色裂痕,被打跑的鬼帝稽康從黑暗中冒出來,急道:“您沒找他要電話!!”
周乞緊隨其后:“怎麼不加個微信?!”
然而吳法只是看著風去的方向,還沉浸那動聽的旋律里,輕聲問:“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這個……”兩位鬼帝面面相覷,都答不上來。
微風輕輕地拂過吳法俊朗的眉宇,他的心弦還在音樂的余響中輕顫。
背景里,兩位鬼帝低聲猜測著曲名,胡言亂語,各種瞎猜。
“沒關系。”吳法攤開手,放走掌心里最后一枚藍色音符,“下次我自己問他。”
*
半小時后,冥界,羅酆山。
閻王殿已修繕完畢,又恢復了往日恢宏雄偉的模樣。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現在多了很多的烏鴉。
這些烏鴉不是冥界原本就有的,是吳法醒來后才出現,后來留在了這里,整日待在宮殿的屋檐上,俯瞰這個冥界。
偏殿的書房里,一張長桌擺開,吳法坐在主位,鬼帝列坐兩邊。
剛演完戲還沒來得及歇息的稽康給閻王大帝倒了杯熱滾滾的咖啡,放到他面前。
吳法搓了搓冰涼的手,隨后抱住溫暖的杯子:“謝謝。”
因吳法記憶全失,誰也不認識,而鬼帝人太多了,不只他記不住,出場角色一多讀者也記不住。鬼帝們便派嵇康鞍前馬后在閻王身邊忙活,其他人負責充人數撐場子,盡量不說話免得引起混亂。
人到齊后,稽康朝眾人說:“根據我們的觀察,以及幽冥蝶的監視,玄律他,可能是因為腦袋重傷,喪失了部分記憶。他……不認識咱們英俊神武的酆都大帝了,見到他時雖然為他的帥氣所震撼,但未見有其他異常反應,應當可以放心。”
眾人神色復雜,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遺憾。
“您已經見過玄律了,”左起第一位,一個相貌堂堂,氣質溫潤,文士打扮的男人開口,客氣地問,“是否可以正式開始談生死簿的事了?”
吳法醒來后,他們嘗試跟他介紹他的身份地位、功勛履歷,介紹生死簿引發的空前危機。然而吳法記憶全失,難以接受自己竟然是冥界至尊酆都大帝?!
他也不敢置信他堂堂鬼魂之宗酆都大帝竟然會提出派人跟玄律談戀愛從而取走他性命讓自己淪為鰥夫而后拯救世界這麼個傻逼透頂的計劃。
這實在太荒唐了……
加上他剛醒來時整日冷得哆嗦,咳得吐血,身體差得一塌糊涂,大伙兒也不敢讓他太累,就沒敢多說。
吳法臥病在床半月,初時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也不認識很多新鮮事物,一切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極為陌生。
——他嚴重懷疑自己是躺了七千年而不是七天。
他完全不信任他們,也難以接受自己的職責,后來表示等他親自見了那個叫玄律的再談這些事,眾人只好答應。
現在玄律他已經見到了。
“談,”吳法手指在桌面上輕敲兩下,“從頭開始。”
“好,”那文士說,“那便從頭開始。”
這個男人名叫曹稷,是南方鬼帝之一。
吳法的確什麼都忘了,但潛意識里還是知道,鬼帝原本是九位,南方鬼帝只有杜子仁一位,其他的都是兩兩搭檔。
然而,稽康說曹稷是后來上任的,已當值五百年,兢兢業業,廣受好評。但因杜子仁脾氣差,不好相處,曹稷受他排擠,就一直在酆都大帝宮幫忙。
“相當于您的秘書。”稽康這樣說。
吳法反正誰也不認識,也沒多說什麼。
曹稷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始說話,吳法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眾人頓時緊張不已,齊刷刷看過去。
“沒事,談……”吳法面帶痛苦之色,他縮了縮身子,“可以的話,麻煩幫我生個火,太冷了……”
曹稷立刻祭出一個火系的法寶,放在了桌面上。
自打醒來后,吳法就極度畏寒,每天冷得直哆嗦。曹稷解釋說,因為他大戰遠古鬼王時中了對方的寒毒,被對方污染了,落下了病根,需要安心休養方可慢慢恢復。
“污染”,這個詞就很怪異,但他們幾個都這麼說。
有了爐燈吳法感覺好點了。
曹稷從頭講述了玄律的誕生,他的來歷,這些吳法臥病在床時候斷斷續續聽過,現在再聽總算是連貫了許多。
“總之,”曹稷總結道,“他的誕生就是一個錯誤。
”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吳法抱著那燈爐,“他的出生似乎是地府試驗失敗導致,也即是說,錯的本是地府,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