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律傷勢沉重,腳步虛浮,快要背不動了。他趕緊找到醫生,把背上的人卸下來,對醫生說:“他受到了非常嚴重的驚嚇,麻煩您幫忙看看。”
醫生翻看那男生的眼睛,問:“怎麼嚇到的?被什麼東西給嚇到了?”
玄律:“被我。”
中年醫生抬頭看他,頓時也嚇了一跳——好白的一張臉,像從太平間走出來的!
“你……你額頭上有個洞!好大一個洞!還在流血!”醫生瞪大雙眼,一把抓住他手臂,“你怎麼活下來的?我看你比較需要看看!!”
說著直接將他摁到了旁邊空出來的推車上,推起就跑。
“哎!”玄律猝不及防,立刻掙扎,“我不需要看,謝謝!”
幾雙手齊齊按住了他,他一身的傷,很是虛弱,竟是掙脫不了,就這麼被推進了搶救室。
十五分鐘后,玄律穿著病號服從搶救室逃脫出來。
虛掩的門里,醫生護士站在一起,動作整齊地跳著健身操,一個個眼神呆滯,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
玄律抬手把藍色音符耳釘戴回去,扶著墻壁撐起虛弱的身軀,搖搖晃晃去尋找自己帶來的那個男孩。
但他餓得不行,眼前發黑,快走不動了,急需要吃東西。
剛好幾只惡鬼貪婪地吸收陽氣,沒注意到危險降臨,還沉醉在醫院里。玄律摘下右耳的紅色音符耳釘,耳釘里飛出了大量的音符,它們彼此碰撞著,發出凡人聽不到的詭異樂曲,朝著醫院的各個樓層飛去。
貪婪的惡鬼立刻被驚醒,繼而感受到了震撼靈魂的疼痛,它們抱著頭,發出凄厲的尖叫,瘋狂逃竄,卻被無形的音波切成幾截,而后化作一縷黑煙,被那強大的邪祟吸收。
醫院里所有的惡鬼分分鐘被清空。
簡單地墊了墊肚子后,玄律總算有了點力氣。他抬手收回血色音符,戴回耳朵上,繼續找人。
繞來繞去好不容易找到男生所在的病房,玄律推門而入,快步走到病床前。
下一秒,他怒發沖冠一聲吼——
“他喵的人怎麼死啦?!”
*
三分鐘后,醫院里所有鬼差齊聚這間病房,一個個低著頭戰戰兢兢不敢吱聲,嚇得魂都要沒了。
為首的人戴著黑色高帽,明顯與其他鬼差不是一個級別的。
“范無咎,”玄律面色陰沉,“問問你的手下,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把我所帶之人的魂給勾了?”
“簿主大人息怒!”黑無常拱手,聲音顫抖,“小的先前倉促一瞥,好像是……是白無常干的。他……他這個月KPI還沒完成。”
玄律指著床上的尸體:“這小子120歲的長壽,今年才18歲,你們拿他沖業績?!”
黑無常戰戰兢兢:“興許是勾錯了!失誤了……”
“勾錯了?”玄律怒極反笑,“這還能勾錯?”
他頭疼得厲害,沒空追責,對黑無常說:“趕緊讓謝必安把魂給我送回來。”
范無咎立刻掏出一部手機,聯絡那挨千刀的白無常,但對方卻沒接,也不知道干什麼去了。
他急得冷汗直冒,根本不敢去看旁邊那尊煞神。
玄律知道白無常鐵定已經把魂帶回地府了,說不定都快送到孟婆那兒了。
“還不快回地府把魂給我攔下來?”他掃視一眾鬼差,目光森冷,“救不回來我把你們全吃了!”
這話一出,眾鬼差嚇得屁滾尿流,瞬間散了。黑無常也急匆匆告罪離開。
房間里只剩下玄律。
他在窗邊打了個電話:“郎安,來中心醫院幫我接個人,順便把我眼鏡拿來,再幫我帶一瓶82年的燒酒。
對,要1682年的,不要1982的。”
打完電話玄律坐在床邊等著。
他頭疼欲裂,腦袋像被坦克碾成渣又被粘起來一樣。一些破碎的畫面在他眼前浮現,又極度混亂,模糊的臉龐和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用力地撕扯著他。
不到五分鐘,一個身材健壯,胸肌很大,鼻梁上有一道傷疤,穿著西裝馬甲的男子進入病房,帶來了他要的東西。
玄律戴上特制的多邊形淺茶色銀邊眼鏡,往上推了一下,總算是屏蔽了視野里那些有關生死的紅字。
他接過燒酒,一口氣喝完。
烈酒入喉,稍稍壓制了他的傷痛。他對男人交代:“辦好手續,幫我把這具尸體帶回酒吧,好生保管。再幫我點一份烤魚,給煤球的,加辣。”
聽到有烤魚,他頭上的帽子里傳來一聲貓叫。
玄律抬手扶了扶帽子:“我大概半小時后就回去。”
男人點頭:“好的老板。”
玄律翻轉手腕,掌心出現一支白骨制成的筆。
他筆尖在男生的尸體上掃過,沾了點他的氣息,而后大筆一揮,劃破虛空,向前一步,踏入冥界。
*
冥界無邊無際,陰氣彌漫,這里暗無天日,一切都籠罩在永夜之下。灰蒙蒙的煞氣漂浮在空中,紅燈籠的光朦朦朧朧。在那陰云的遮掩下,千巖萬壑,氣勢磅礴,巨型的宮殿錯落山巔,宏偉的神像鎮守在各處,一條血色的河流蜿蜒曲折,像血管一樣將整個冥界四分五裂。
玄律剛入地府,空中便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
【警報!一級警報!檢測到生死簿回歸!各單位注意,準備應戰!】
地府頃刻間亂了起來,馬上進入一級戒備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