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綠。
他心下一驚。
翡翠玉石這種東西門道很深,多了他也不懂。但家境擺在那,姜清元多少還是能看懂一二的。
但也僅限于一二了。
——像這種極其難遇的翡翠中的頂色,即使是他也從未親眼見過。
但下一秒姜清元就釋懷了。
金哥沒有錢,這是大玻璃。
既能達到帝王綠的顏色又能達到玻璃種的翡翠手鐲世面上太罕見了。所以這只能是大玻璃無疑。
或許金哥是被人騙了。
這時候姜清元才遲鈍地發現過來,他的手怎麼現在還在別人那里。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拿過去的。
金十八為人向來很不客氣,把屬于他的那只手一把拉到自己跟前。
他叼著煙端詳的模樣,像一個煤老板,呃,英俊的煤老板在瞇著眼評估自己新得的收藏品似的。
姜清元:……
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錯覺,金哥明明很窮。
即使保鏢的收入還算是可以,但按照他這樣在機車上大肆揮霍的手筆,他還是窮。
反正姜清元交朋友也不看對方有沒有錢。
男人側臉有種成熟男人的英俊硬朗,表情淡淡的,垂眸打量著那只手。
這手腕跟他主人長得一樣纖秀。
青年的手一動,玉鐲子就跟著在凝白的腕上蕩悠。
像亮綠的漣漪蕩開,配上小生一般俊俏的手,別有風情。
之前還從未如此覺得。白和青是如此相襯相配的顏色。
絕了。
顯然是滿意了。金十八勾唇笑了一下。他愉悅地吹了聲口哨。
“自己看,喜歡嗎?”他問姜清元。
他五指松展開來,于是底下那只大一號的手掌像是托盤那樣,穩穩當當地托著青年倒扣著的手。
在自然光下兩人膚色差異很大。
深麥色的那只手上刺青糾纏出密麻狂野的紋路,倒是襯托得青年的手越發文質彬彬,活像古代哪個少爺的手。
本來就是個少爺。
姜清元委婉道:“這種鐲子好像比較少男士戴。”
不是少,是壓根沒有。至少姜清元沒見過。
金哥靠在椅背上,聞言直接道:“你懂個屁,印不印識好東西。”
姜清元沉吟片刻。有一刻他捕捉到了熟悉的詞匯。
原來如此,原來他們第一天見面時,那句“ins ge der”不是英語啊。
解碼了一個單詞后,他就忍不住想接著問:“der是什麼意思?”
“der就是你,送你東西都不要。這奪好看哪!”金十八沒好氣道。
姜清元覺得有趣。
能讓他產生有趣這種想法的事物實在少之又少。為此他還新奇了一下。
收回放在男人身上的目光,他也跟著又看起了自己手里的鐲子。
綠得太鮮亮濃郁了。貴氣四溢的同時……對姜清元來說有點土氣。
“不太適合我。”他最終也只是委婉地道。
“你這人是不是沒有審美,”金十八聞言嗤道。他咬著煙,指著他的手讓他睜大眼睛看清楚:“這還不好看,嗯?”
“多好啊這,戴上多板正!”他又欣賞一遍,嘴里篤定道。
姜清元現在相信了——這人是真心在覺得這個綠得滴油的大鐲子非常好看。
他想說什麼又放棄了,低頭看自己手上戴的那只大綠鐲子。
玉鐲不是能調節圈口的鏈子鐲子,戴上時手指需要合上,收攏緊了。
姜清元剛才閉著眼,所以金十八替他捏了那一下。其實就是力道有些粗魯地攥了一下,幾分鐘前的溫度和觸感都還像是殘留在手上。
“獎勵。”金十八道。
上次說好的要給小少爺補償,他干脆一次給了。
“謝謝。”姜清元說:“但是不用了。”
金十八:“給你就拿著。”
“不用給我這個的。”姜清元說:“我沒有做什麼。”
金十八挑眉:“事兒真多。”
姜清元默認了。
他說這話是真心的。本來自己就什麼都沒做,又不是贏了比賽或者拿了獎,談何獎勵。更別說補償了,這個禮物他不能收。
他垂下視線時,落下的眼睫像是小小的窗扉掩起。
姜清元只是道:“這個我不能收。”
一陣風吹過,涼意蕭索,樹葉沙沙作響。
兩人坐在一張長椅上。姜清元安靜地低著頭看自己手腕,金十八朝后仰靠,姿態散漫,抬頭看天。
第22章
“這位三好學生——”一只手大力按上他的發頂,把姜清元的腦袋揉得直接晃了一晃:“今天教你一個重要的人生哲理,記好了。”
發頂傳來他掌心的溫度讓姜清元目光一頓,他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人。
青年瞳色清淺而淡漠,里面仿佛什麼也倒映不出來。
就見面前金十八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煞有介事地晃了一晃。
青年淡漠的目光便也跟隨他的手指移動。
“想這麼多累不累啊。”
唯一的理由就是送禮物的人想送了
“聽好了,好學生,就算不考一百分你也是能收禮物的。”
額頭上被人“啪”地彈了一下腦瓜崩。
有點疼,但比起這個,姜清元倒是有些懵。那只手從視野里移開后,他看到了眼前金十八正在朝他笑著的那張臉。
果然這種說教的語氣很能讓好學生聽得進去,雖然說教的這個人自己就是為老不尊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