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第一眼乍看之下仿佛總是輕蔑隨性的,看久了總覺得里面黑沉沉的深不見底,讓人有種難受的感覺。
“你家的貓?”
“不是。”姜清元表情不變,抬頭與他對視:“是一只三花的野貓,它的耳朵比一般貓小一點。”
“不是你家的貓你找什麼?”
他語氣有點咄咄逼人。姜清元一頓,他不動聲色地與男人對視:“隨便找找。”
“隨便找找你就找到了這?”
“……”
姜清元覺得自己可以不用回答了。就算這個人是這家的保鏢。
熹微晨光下,眼前一身淺色運動裝的青年沉默地抬著頭看他。
他不知道的,如此居高臨下的態度只是上位者平日里最普通的俯視,男人平時對誰都如此。
只是如此盛氣凌人的風格放在這個高大的男人身上竟然沒有半點不適合。
他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唇角浮現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彼時的姜清元只覺得自己像在被審問。
什麼樣的人家的保鏢才如此自然地就開始對一個陌生人盤問起來?
腳下的小白扯了扯狗繩,在吸引主人的注意。姜清元明白它的意思。
站在這能聽得見別墅的大鐵門內傳出幾聲犬吠。那里面也養了狗,不過一聽叫聲就是那種兇悍的大型犬,和小白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姜清元看了看同為犬類但他身邊卻小白兔一般溫順的小白,再想到了自己。
他覺得自己是不小心闖了黑社會的窩了。
這座房子里面養的狗應該不會叫小白了吧。
很顯然姜清元缺乏一些社會經驗。他對這類人全部的了解,就是一些曾經看過的經典幫派電影。
就見眼前的男人丟掉了手里的水管,隨便用腳踢遠了一些。他抬腿朝姜清元走過來。
兩人距離越是靠近,姜清元的腦袋不得不越越高,與他對視。
自己最后一部看的還是香港的黑幫片。這個時候的姜清元還在面無表情地想著。
怎麼看都不大妙。
男人原本還以為他是誰派來的。不然大早上哪來這麼爛俗的一出戲,誰家養尊處優的小少爺跑出來體驗生活了,到處找一只野貓。
他腳邊那只薩摩耶倒是挺好玩的,毛發雪白,長相討喜,一對黑溜溜的水靈的眼。
他又叼著煙看向主人。
該說不說長得挺好。一雙清冷的杏眼,瞳色淺淡又漠然。
嗯。狗隨主人了,真是越看越像。
挺好玩。男人彎起唇角,自動忽略了姜清元在他目光下越發變冷的神色。
“還長挺可愛,”說這話時,他視線卻故意停留在姜清元身上,與那雙漂亮的眼深深對視一眼,然后才去看小白,語氣輕佻:“叫什麼名兒?”
其中興味毫不掩飾。
姜清元:“喪彪。”
男人一抬頭,他與青年無波無瀾的眼睛對視上。
男人興致被人當面打斷,當場給他氣笑了。
“來,你給我叫它一聲來。”
這人沉默地站在那看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渾身寫滿了抗拒和厭惡。
“抱歉。”姜清元道:“沒別的事的話,我要先走了。”
男人歪著頭看他,沒有說話,臉上戲謔的笑意還沒消失。還是那個散漫隨意的站姿,
姜清元拉了一下狗繩,最后朝對方一頷首,他轉身走了。
他和小白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直到他們一步步地走遠了,幸好身后的人也始終沒再出聲喊他。
姜清元轉身離開后,男人也開始彎身收攏起地上拖著的長長的水管。
破管子買長了,剛才澆樹就甩了他一地水,這會滴滴答答的看著有點埋汰。
他收拾著手里澆花的水管,回想起剛才那對漂亮的眼。
青年應該擁有一雙溫潤杏眼,但纖長眼睫之下,瞳色淺淡的眼睛里清凌凌的,里面什麼都沒有,什麼也留不下痕跡。
怎麼會有人看人時的眼睛是這麼冷清的。
姜清元已經往前走出了一段路,余光看見保鏢已經不理他了,又覺得好像無事發生,剛才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還接著想去前面問問貓,順便以后沒事少來這邊。貓要是實在找不到,那也只能算了。姜清元想。
但他還是想再找找看。他正出神思索著,就聽后方遠遠地傳來一聲:“喂。”
牽著狗的青年停步,回頭望去。
兩人中間隔了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這樣一看男人站姿真是十分恣意。他抬著胡茬青黑的下巴,食指和中指夾著煙,問他:“你的貓長什麼樣?”
頭上傳來鳥鳴陣陣。
“……”姜清元站在那里,第二遍回答他這個問題:“三花貓,耳朵有點小。”
對方似乎真的只是單純想問他這個問題而已。姜清元看見遠處的男人轉回去不再看自己。
“知道了。”他說。
知道什麼了?
姜清元有點莫名。
他這次是真的牽著小白離開了。
這天畢竟什麼事都沒發生,姜清元后來全副精力放在備賽上,也就把這事忘在了腦后。
男人又新點了一根煙。活干完了,他一手插腰地站在大門前,觀賞自己新栽下的兩棵氣派的日本黑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