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態,一定就像教練說的,是他還沒有找回以前的狀態,他心態還鍛煉得不夠。
姜清元坐在那方自己最熟悉的棋盤前,他閉著眼,一下下調整地深呼吸著。企圖平復自己。
他深感自己做的還遠遠不夠。
需要更多的練習,盡可能飽和的練習量,比之前多得更多。
好把最近他腦海里這些多余的想法通通淹沒掉。
“別再跟著我了。”
姜清元從埋頭吃東西的小貓跟前站了起來。
就是一只完全沒什麼特別之處的野貓。
青年低著頭看它。
就連它那天跟了姜清元一路的原因,也是因為他給了它一點小白的零食。在姜清元給它展示了自己的空空如也的雙手后,它也就瀟灑地甩甩尾巴就離開了。
然而姜清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天就那麼蹲下來喂它了。
就像他回家以后偶然聽到張姨說這幾天物業會做定期的驅除蟲蛇的工作,姜清元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停下腳步。
要是那只三花貓一不小心誤食了撒的藥粉……
那一刻他聽見自己開了口,讓張姨這幾天去讓物業幫忙看看有沒有一只小耳朵的三花貓。
“少爺,是什麼貓呢?”
“一只野貓。”姜清元說。
姜曼會不高興的。
他小時候也曾把臟兮兮的流浪小狗帶回家過,后果很不好。
但這次他什麼都不會做。
把貓送到寵物醫院,拜托他們找個領養,這樣就可以了。
如果壓力是一杯水,姜清元心里的杯子,水面瀕臨極限地高出杯口一截,已經滿到極致早該溢出,卻始終在小心控制著自己不能溢出一滴。
如果這時候在某個非常偶然的情況下,杯子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有了一道細小的裂痕……那它就不再是裂痕了,是喘息。
從小到大他人生中有太多事是提前被安排妥帖的。只需要姜清元自己踏上前方已經鋪好地毯的路。
姜清元常年沉浸在職業選手的訓練生活里,也無暇顧及一下自己的生活。漸漸他好像失去了對周圍人和事物的感受力。除了圍棋,其他一切都無所謂,可有可無了。
他好像很久沒有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發自內心地想要這麼做。
他又想起那只毛茸茸臟兮兮的貓來。
長得真丑。姜清元后知后覺地想道。
他有點開心。
*
清晨空氣微涼濕潤,稀薄日光透過滿目蒼翠落在路面上,清凈幽雅的別墅區里只有空靈的陣陣鳥鳴。
萬御豪庭,沚院。
一幢氣派非常的莊園別墅之外,高大的庭院黑鐵大門前面,男人正一手提著條長長的澆花的水管,一邊歪頭接電話。
電話里的聲音喋喋不休,語氣夸張:“大哥!昨天剛到港的今年第一批俄羅斯帝王蟹,吃嗎?攏共才沒多少,現在是有價無市啊!”
“哪來的?”
問這話時,男人嘴里斜叼的香煙跟著他的話音輕晃兩下。
電話里的賀超龍嘿嘿兩聲。
“綠潤那邊的老家伙給的。大哥,咱說你最近不是標到了新開發區那個項目嗎,他就想現在問問那邊的綠化工程的事。你也知道,這老登別的本事沒有,也就鉆營這些倒是有一套的。”
男人手里拿著水管給門前這兩棵昨天剛栽下來的日本黑松澆水,話也說得漫不經心。
“是啊,都鉆營到你那里去了。”
不然這消息今天也不會遞到他耳朵里。
賀超龍聽了這話暗罵一聲老賊,才沒說兩句話就什麼都聽出來了。他對著還在通話中的手機嘿嘿笑了兩聲,裝傻賣乖:“我這不是!那什麼嘛……那大哥你看,那照你意思?”
男人又抽了口煙。
“他樂意干什麼讓他干就得了唄。”賀超龍聽見電話里,他輕笑了一聲:“年紀大了,有點事情鉆營也挺好。”
他聽弦知音,知道了他大哥意思是找件事讓老頭且忙著的意思。反正不讓他干這個他還得往別處瞎折騰。
事講完了,賀超龍還哼哼唧唧地不肯掛斷。
“大哥!咱說你別老鼓搗那兩棵破樹了唄,今晚來oc玩唄,弟弟給你發菜。”
oc是指他們這的OWNER CIRCLE酒吧,發菜是酒吧術語。
他哥今年三十有五歲了還孑然一身。特別是今天,老男人一侍弄上花草,賀超龍都能看見他老了之后的畫面了。
賀超龍就沒見過他這樣的人。
“我樹怎麼了,”果不其然,就聽他不耐煩地冷笑一聲:“我這兩棵樹比你命貴。你沒話了奧?”
電話另一頭的賀超龍滿臉的敷衍:“啊行行行,是是是……”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不無可能。那兩棵老破松樹還是那老狗幣從拍賣會拍回來的,這種觀賞松一旦貴起來可能還真比他命貴。
男人將水管轉了個方向給另一棵樹澆水。
賀超龍小聲逼逼:“你自己是不著急,再過兩年街上隨便拉一年輕人都得管你叫老叔了……”
“我是你爺。”男人對著電話,一字一頓:“你他媽……”
拿開手機一看,小比崽子掛了。
男人罵了一句,接著照料著他那兩顆寶貝黑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