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子佑深吸一口氣,放桌上的手攥成拳,壓下心里的情緒。
衛姨又等了一會兒門才打開,出來的人依舊是冷著臉,還算平靜。
希望不是什麼要緊事才好,她心里暗暗祈禱,卻明白可能性太小。
不是要緊的事根本不會有電話來,至少對于那位來說是要緊的事。
她心里有怨,有悔,隨著年歲的增長愈發強烈。然而懦弱慣了,低頭沉默便躲進舒適區,走不出。
電話裝在客廳,老宅的規矩,被原封不動移植到這邊來。
衛姨在玄關收拾整理,一邊偷看客廳里的動靜。
杜先生坐在沙發上,一只手握住膝蓋,以一種端正的,學生聽講的姿勢,一言不發聽電話對面的人說。
他驀地臉色變了,衛姨不自覺停下手里的動作,擔憂地望著。
他小聲地爭辯了一句,像被堵了回來,緊閉上嘴,直到掛斷電話也沒再出聲。
衛姨照顧他這麼多年,幾乎看到他頭頂上騰起的怒火,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哄一聲,然后摔電話,將屋內的陳設砸個稀巴爛。
但是理所當然的,他沒有。
“衛姨,”杜子佑扶著額頭,大拇指抵著太陽穴,闔上眼,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周六我回老宅,周一回來。”
*
“徐哥,”計文菲將電腦里的表格保存好,抬頭就看到徐涿背著包走過,“今天這麼早下班?”
徐涿走得快,倒退著向她揮手:“難得活都干完了,去趟健身房。”
電梯里遇到其他同事,多是不同樓層的,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也認識得七七八八了,隨意聊起天。
“奧亞收購談妥了,”一名年紀大些的男同事突然提到,“上周的事。
”
奧亞?徐涿注意力被吸引。
“你確定?”另一名女同事表示懷疑,“都說了一年多,哪次不是謠言?”
“聽說已經簽了,應該不會錯。”
有人松了一口氣,說:“總算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他是財務部的,“去年談崩了一次,搞得人心惶惶,我們經理不是還……”他截住后面的話。
徐涿在旁邊聽,結合以前聽到的傳言,大概猜到了點什麼,沒有開口。
“這下子杜總開心了吧,”女同事很樂觀,笑道,“會不會一個高興就給我們加薪發獎金?”
“哈哈你想太多,”挨著的一個人回答,“正是用錢的時候,不降工資就謝天謝地了。”
“你們還別說,慶祝活動還真有,”男同事插話,“這可是一套流程,先是媒體發布會,然后是公司內部的宴會,兩方的高層也可能有私下的酒會。”
聽到有宴會,女同事們眼睛都亮了,開始熱烈討論起準備穿什麼衣服,還要減肥保持身材。
下面的話徐涿沒興趣再聽。
其實整件事對奧亞員工的影響比對秉優的影響大得多,秉優剛招聘一批新員工,正是上升的勢頭,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裁員或者大幅降低待遇,所以他們才不見絲毫擔心。
他倒是想起前幾天奧亞來公司談判,應該就是那時候簽的約。
所以那天杜子佑喝酒,還說什麼“贏了”,就是因為收購成功?
只是用這種方式慶祝……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叮咚——”電梯到達低樓,里面的人蜂涌而出。
徐涿夾在人堆里,個頭最高,越過眾人的肩膀瞄到了不遠處的專用電梯也出來一群人。
杜子佑走在他們中間,那張精致的臉,那翩翩的風姿,像明星一樣吸人眼球。
他似有所感,抬頭接收到徐涿投來的視線。
徐涿扯開嘴角,朝他燦爛地笑,他卻不露聲色地別過臉,聽旁邊的人說話。
徐涿:“???”
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有點懵,不知道哪里出問題了,心里又萬分無奈地回響著那一句“杜總的心,海底的針……”
好在他心大,最不會用小心思折磨自己,到了健身房就將疑慮拋諸腦后。
這是他住所附近最大型的一家健身房,現在還沒到下班時間,來的人不多。
他跑了半小時當熱身,換上泳褲就下了水,一口氣游了五個來回。
“呼!”他喘著氣拉開泳鏡,手掌抹走臉上的水珠,仰頭喊救生員,“多少?”
坐在高處的救生員和他相熟,默契地報了個時間。
“哈!”他得意地從水下掄起拳頭,這麼久沒練,竟然也沒退步太多。
“啪、啪……”另一條泳道有人給他鼓掌,徐涿扭頭望過去。
一個男人,只穿一條泳褲,還戴泳帽,沒有服飾的協助,徐涿辨認了許久才勉強把他認出:“林總!”
是萊美特的林經理。
林經理游近,笑著說:“想不到徐總還是個游泳健將。”
“叫我名字就行,”徐涿伸手和他拍掌打招呼,出了工作場合就不談公事,可以用平常的身份相處,“你也住這邊?以前沒見過你。”
林經理名叫林入哲,比徐涿大幾歲,也算年輕人,不講究古板的規矩。
前兩周合作期間,他們相處得不錯,你只要不惹到他,他便是挺隨和的人,此時也就沒有拘束。
“剛搬家,”他掃過徐涿露出水面的肩膀和胸膛,鼓起的小塊肌肉,贊嘆道,“你身材不錯啊,有好的私教推薦嗎?”
徐涿背靠泳池墻壁,手肘撐在池子邊沿,說:“沒呢,大學抽空學過,自己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