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為光明教會的圣女,老教皇的弟子,在光明教會的許多盛大活動上都要出席,而這些行程與阿諾肯定是有重疊的。
阿諾記憶不算深,但好歹是記得,在老教皇的身后總有這麼一位女士,為教皇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是個再合格不過的幕僚。
而她每次見到阿諾,總會給他塞點什麼,或者點心或者糖果。
阿諾只是一直沒把那位女士和圣女聯系在一起,不,也不能這麼說,他是知道那位女士是圣女的,只是沒想到如今的圣女還是她。
長生種動輒幾十、幾百年的悠長歲月,就是這點不好,讓阿諾有時候會覺得對方還活著,有時候又以為對方已經是后輩了。
不過,對方的年齡,總算是解答了薩拉曼德之前的疑問,尤多西婭圣女不是不夠格參賽,而是年齡超標了。
神契方碑只會選擇每個種族壽命概念里的年輕人。
與尤多西婭圣女的聊天非常愉快,她是個見多識廣又風趣幽默的老太太,與阿諾的相處里,還帶著一種獨屬于老年人的寬容,和老教皇十分相似。雖然從年齡的角度來說,阿諾比對方還要大八十多歲呢。
用路德維希的話來說,就是圣女和老教皇都很天真又理想。
尤多西婭圣女來見阿諾,好像真的就只是和老朋友敘敘舊,聊聊天,內容不是她最近新學了什麼菜,就是她養的植物長勢喜人。從海苦艾的培育,一直聊到了曼德拉草的采摘。
聊得阿諾都有點懷疑人生了,他有疑問,也就真的問了出來:“您—找—我,就—是—為—了—聊—天?”
尤多西婭圣女笑了:“也是為了幫您趕走其他沒必要的訪客,我猜您一定不想展開社交。”
不得不說,尤多西婭圣女是很了解阿諾的。
她猜得全中。
路德維希也終于忙完了他的工作,加入了話題,他一看就來者不善,因為他不相信光明教會的這片水土會這麼邪門,總能養出一個又一個的理想國老傻瓜。于是他問道:“恕我說話太直,您竟然有意競爭教皇之位,那為什麼不辭去圣女的職務呢?”
尤多西婭圣女還是那副笑模樣,一點也不見惱怒,反而真誠得可怕,她如實回答:“如果可以,在我出生的第一天,我就會辭去這份職務。”
圣女是世襲制,卻不是只要姓這個姓就可以繼承,而是必須留有圣人的直系血脈。不管是圣子還是圣女,他們其實都是光明神身邊十二圣人的后代。最早教會其實是有六位圣子和六位圣女的。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樣那樣的意外,如今就只剩下一名圣子和一名圣女在延續。
至于這個所謂的直系,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算直系,之前提過的光明神留下的至寶可以判斷。
尤多西婭圣女自出生起,便是家族里唯一一個被神器承認的圣女,這不是她想不想當的問題,而是如果她不當,那教會就只會有一位圣子了。
她辭不辭職,結果都是一樣的。
“您沒有女兒?或者孫女?”路德維希挑眉,那位圣子的后代可是夠舉辦個大型比賽了。
“我有過。”一句有過,就讓人沒有辦法再繼續問了。雖然路德維希是不怎麼介意揭人傷疤啦,但他介意阿諾以為他是一個多麼冷酷無情的魔。
反倒是尤多西婭圣女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她垂眸,輕聲道:“她自殺了。就在差不多一年前。”
尤多西婭圣女這一生,有過白首的愛情,溫馨的親情,以及親同手足的友情,不可謂不圓滿。一般來說,故事到這里就該結束了,可惜,她的并沒有。
所有人都離開了,除了她的老師,她現在就只有她自己。
大概這也是她能如此豁得出去的原因吧,她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我知道您真正想要問的是什麼,只是我一開始沒想到第一天見面就要說這個,”尤多西婭圣女是按照阿諾的接受程度來準備的,不過,她倒也不介意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是的,我的家族很反對。”
因為沒了圣女,他們就什麼都不是,可他們自己又無法成為圣女。
“事實上,不只我的家族在反對,圣子的家族,十二圣人的后代家族,是很大的一股反抗浪潮。”尤多西婭圣女來為阿諾擋的,就是這部分無聊的人。那是她的事情,她不希望自己的事成為別人的麻煩。
尤多西婭圣女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再平靜不過,那是歲月賦予她的一種處變不驚,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了,根本不會讓別人的反對與不喜影響到自己。
阿諾卻更想問為什麼了。
因為……
教皇的選舉,對外一直是個迷,只知道會有一場秘密選舉。薩拉曼德和路德維希這些外人不知道,可阿諾從小就在和教皇的通信中,潛移默化知道了教會的運轉,他很清楚在這場所謂的秘密儀式里,他這個神眷者,根本起不到任何決定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