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有些冷,夏秋交替,晝夜溫差大了些。忍一忍其實也過了。只是空調出風口對著李玄頭頂,盛敏自己覺得冷,反而更怕他感冒,小心翼翼地探過身體,想要去夠遙控器。
可他一只手還被李玄握在手里,這姿勢多少有些不便。而他溫柔的吐息劃過李玄的皮膚,薄霧一樣的觸感,像羽毛引起顫栗,又成了另一種煎熬。偏偏盛敏無知無覺,眼看就要碰到,李玄手一緊,忍無可忍把他拉進了懷里。
遙控器落在地毯上,啪的一聲響。而盛敏被他敏捷地捂住了唇,連著尚未出口的驚呼也一并捂了回去。
他跌在他身上,黑暗中對視著,心跳聲越來越快,盛敏目不轉睛看著他,良久,很艱難地動了動嘴唇。
想要問什麼。你醒了?我吵到你了?
恐怕腦子也是亂的。因為緊密相貼間,身體不受控制地迅速起了反應,無遮無避,唯一能夠慶幸的,大概是對方同自己一樣。
對視越發長久,漸漸就變了意味,又或者一直都是同一種,只是無法再藏匿。
這是必須的嗎?不是,從來也不是。這不值一提,但我愛你,所以毫不吝嗇要把一切都分享。
在什麼時候呢?
不知不覺間,李玄的手掌已經從盛敏的面頰緩緩挪到了他的脖頸,大拇指按住了他的喉結。
現在是合適的時間嗎?他問自己,也問盛敏。
動作很慢,給盛敏無數個叫停的機會。
可什麼是好的?合適的?
沒有答案,永遠無解。謎底又已然呼之欲出。
他掌心下盛敏的身體輕微地顫,卻在被他吻住的時候變得鎮定,沒有一絲遲疑。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你愛我的每一個瞬間。
包裝袋被撕開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明顯,盛敏不曉得他是何時準備了這些東西又把它們帶到了床邊。剛問出一個字,李玄就撒嬌地吻他的臉。
濕潤的吻,一個接著一個,沒有縫隙,把所有的話語一并都吃了下去。
恍惚間,盛敏有一種引狼入室的錯覺,卻又慶幸是自己和他做了同謀。
那雙因為常年敲擊鍵盤而指腹生出微微薄繭的手滑動過他的每一寸皮膚紋理,從鎖骨到腰窩,無限流連又不堪忍受。
冷,也熱。
他聽見李玄聲音低啞地問他痛不痛,盛敏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于是伸手去捂他的嘴,卻又被他眉眼帶笑地銜住了手指,一點點地舔舐過。
盛敏抬頭看見燈,水晶吊墜輕輕地搖晃,他又看見李玄的臉,微微皺起的眉頭,一滴汗水從他的發間滾落到他的臉上。
情天孽海,世人飄蕩沉浮。
說這是天下第一風流事,說是高臺行云巫山雨,是春花秋露,晚來風徐。
不吝嗇一切贊美之意。
也有人棄如敝履,所謂得正道,需得滅人欲。
可原來和一個擁抱,一個吻,也沒有太多的不同。
痛與快樂只有來自對方才顯得珍貴。他愿意給他想要的一切,也因為他的滿足,而靈魂顫栗。李玄的唇留戀過他光裸的肩頭,最痛的那個瞬間來臨之際,盛敏抱住他汗津津的脊背,偏頭咬住了他的喉結。
耳畔李玄卻只是低低一笑,用和力道截然不同的溫柔聲音說我愛你。
那段詞怎麼說的?恍惚間,盛敏想。
爾儂我儂,忒煞情多。
我泥中有爾,爾泥中有我。
所有的所有,不過是為了靠得更近,是獲得也是獻祭。
可對方的身體曾經容納過自己的靈魂,無需任何附加,他們從來就便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在命運的千百種未知中,你是唯一的確定。
忘了何時結束的,也忘了何時睡去。醒時天光朦朧,窗簾的縫隙可以窺見的天色是那種曖昧而模糊的灰藍。那輪月亮還沒落下,萬籟俱寂,夢與現實的界限也不那麼分明。
“醒了?”李玄披一件灰色睡袍,膝上放著筆電,姿態隨意地坐在床邊地毯上,靠著床沿一角。見他醒了,立刻把電腦扔在一邊,湊過來,握住他的指尖。
“怎麼坐這里?”
“喝不喝水?”李玄不答,反而問他。
盛敏不解地眨了下眼睛,又輕輕點了下頭:“嗯。”
李玄于是笑一下,拿過床頭的玻璃杯,里面是兌好的蜂蜜水,槐花蜜的甜味很淡,盛敏接著他的手喝了小半杯。
“不喝了?”見盛敏搖頭,李玄便把剩下的水一飲而盡,指尖抹掉他唇邊一點水跡,才說,“你夜里說渴,倒了水來,又睡著了......總怕你渴著。”
“然后你就一直在床邊?”盛敏剛醒,有點遲鈍,“干嘛不上來。”
“你睡得太香了。”李玄答非所問。
盛敏扯了下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來:“明明是在加班。”
“嗯。”李玄頷首很痛快地認了,臉上卻又露出一點罕見的,有些羞澀的表情,聲音更低了一些,“我不敢看你太久,我……”他似乎不曉得怎麼說,飛快一親盛敏的眉心,有點懊惱地低低地說,“你會醒的。
”
這話來得沒頭沒腦, 盛敏抿了抿唇,臉后知后覺地開始發熱,別開去,不肯再看他。李玄說完這一句也不講了,很難得的靦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