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該進來討嫌勸你,簡直跟和你聊工作一樣,從來沒有哪次都說得過你......只是這種事,計劃是沒用的,我原來覺得我找女朋友一定要高挑漂亮,年齡比我小,才能粘我。結果你看嘉嘉,漂亮是真的,比我還大幾歲又獨立。她粘我是不可能了,一直都是我繞著她追,但是沒辦法嘛,遇見了就是了,哪能完全一致。”
雨后太陽又出來了,光線折射在水珠上溫度上升得格外快。空氣變得有些燥熱。
“我沒有計劃過,這件事從來沒有。”半晌,李玄說。
三歲前的記憶很模糊,三歲后的記憶里也不可能出現父母。他習慣了一個人,沒有和任何人建立過親密關系也覺得并不需要,至少在遇見盛敏之前……
“你先出去。我靜一會兒。”李玄忽然發現自己想要從別人這里找到借鑒本身就是一件很蠢的事。一言不合就趕人,抬腕看了眼表,“六點半開會,新場景地圖你測過沒有?”
“你腦子里面公事私事是兩套系統嗎?......不對,你原來應該沒有私事這個處理器,看來新研發的還不太順。”齊泊原有意逗他笑一笑,李玄又開始低頭一言不發地抽煙。
“那行,我走了。”許久李玄都不再開口,齊泊原只能認命走人。試圖偷偷帶走他的煙盒,卻被李玄面無表情按著手腕拿了回去,“走吧。”
“喂,你老在看什麼呢?”
測過新場景的地圖,又理了今天例會需要確定的方案,李玄辦公室的門依舊關著。
齊泊原心道按他那個抽法煙霧報警器沒響真是個奇跡,不放心地往他辦公瞧了好幾次,第二次端著水杯路過的時候被坐在會客廳的周嘉看出來了,笑著問他。
“我看李玄怎麼還沒出來。”
“人家出來干嘛?你要找他不能直接進去?你們等級制度這麼嚴重?”周嘉奇道。
“不是。”齊泊原打了個哈哈,“你不是約了朋友,不過去嗎?”
周嘉手里拿著抱枕抵住下巴,一面說話,眼睛也沒有舍得完全離開屏幕:“還有半小時呢,催我干嘛,看完就走。”
“哪里敢催你。一下午了,看的什麼?我怎麼感覺這個畫面重復出現好幾次了。”齊泊原順口道。
“上周的《摘月》。”周嘉往后拉了下進度條,“我在看我們家盛敏最后說的句什麼......李玄。”她拍了下齊泊原,“出來了。”
“怎麼?”李玄聽見自己的名字,看過來。
“沒事,沒事。想和你過一下策劃案。”齊泊原不想再觸他霉頭,趕緊轉移話題,看他手里拿著咖啡杯,“你要不先接水?”
李玄沒吭聲,想起剛剛開門時聽見的話,卻不自覺地走了過來,目光落在了周嘉的電腦上。
上周的《摘月》他也看了,好幾遍。當然是選了只看盛敏,現在屏幕上播的這一段倒是并沒有注意到過。
這場已經是三十進二十的比賽,隨機分成五支隊,每隊抽一個主題,自行編排一個舞臺。
這組抽到的主題是永遠。表演結束后,主持人一如既往地問起選手對主題的理解,說了一堆不管任誰聽來都很無趣的廢話之后,主持人大概也覺得沒意思,又問起臺下的導師來:“永遠在各位的理解中,究竟是多遠?”
他點的是位女導師,對方顯然也沒想到,心里大概在暗罵臺本上根本沒有這一段。尷尬地笑了一下之后,猶猶豫豫地拿起話筒卻是在點評剛剛舞臺的不足。
然而畫面的角落里,一旁盛敏嘴唇這時卻輕輕動了動。他沒開麥,聲音自然沒有傳出來,想來原本聲音也輕,周邊的人都沒察覺,卻被鏡頭如實地記錄了下來。的確是說了句什麼,很短,大概幾個字。
“粉絲群猜一周了,我們家盛敏平時別人講話從不接茬的。”周嘉還在和齊泊原解釋,“這個女導師老愛挑選手的刺,我們在想盛敏是不是在提醒她,又覺得不像......還有這組有個男的,對就最丑那個,以前在微博上婊過盛敏。他那麼點粉絲心里還沒數,老愛和我們家撕逼,每次都被碾壓。也有人猜是在說他,你看這個鏡頭,他把盛敏瞪著烏眼雞一樣,不過我覺得盛敏不可能,他根本不在意這些......”
齊泊原其實覺得有些無語,心想真夠無聊的。但他一向是不敢對周嘉追星發表意見的。更何況盛敏得算《一隅》的半個代言人,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哦,這樣......”
“不用敷衍我。”周嘉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仰頭看著身后的李玄,玩笑道,“你們要什麼時候遇見了,方便幫忙問問唄,我們粉絲都好奇死了......”
話斷在了半截,鼠標卻突然被李玄拿走了。他手竟然有些微微的發抖,飛快把鏡頭回拉又看了一遍,神色驀地變了。只留下齊泊原和周嘉面面相覷。
齊泊原應該叫了他一聲,就在耳邊李玄無心去聽,也根本聽不見。鼠標掉在了沙發上,屏幕上繼續播放著下一個舞臺。失魂落魄,滿腦子都是盛敏說的那幾個字。
好像一段輾轉過千萬人的密碼,無人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