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走?”齊泊原推門進來,愣了一下。
李玄眼疾手快地關了電腦屏幕:“找我?”
“不找你,來拿和物業的合同,昨天落你這兒了。”齊泊原在辦公桌上翻找一陣,很快摸出個文件夾來,“你剛看什麼呢?怎麼還在公司?”
李玄定了定神,重新開了屏幕迅速把窗口縮小:“我不在公司去哪兒?”
“你那個話劇票不是今晚的嗎?”齊泊原奇怪地看了一眼表,“這也就不到倆小時了,咱們這兒過去不還挺遠的?”
李玄抓了抓下巴:“哦。”
“你哦什麼。”齊泊原打量他幾秒,笑起來,手一撐坐上桌子,“你要不去,不如把票送我。”
“下去。”李玄皺眉,“你上次才說沒有藝術細胞,不受這罪。”
齊泊原笑嘻嘻舉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我撤回可以吧。我聽嘉嘉說你這兩張票可貴,加起來能在市中心買半平米了。這種洋罪受受也無妨嘛。”
李玄手里轉著簽字筆不說話。
“不開玩笑了,你去吧。”齊泊原抬抬下巴,又道。
李玄垂下眼睛,低聲道:“什麼都不知道,你勸我去。”
“哪里我什麼都不知道,這不是你什麼都不說?......哎,千萬別說,我不感興趣。”
李玄斜他一眼,齊泊原就笑了,跳下桌子:“行了去吧。反正也就幾個小時,我盯著,你還怕公司翻了天?”
“勸我去對你有什麼好處。”李玄壓了壓眉心。
“很明顯是沒有的。”齊泊原正色道,“不過我感覺你應該想去。”
這是事實,也不是。
李玄委實也說不出更多違心的話來,臉上神色難辨,像在和誰較勁似的。其實還能有誰,也無非他自己。齊泊原看他神情,一時倒不好再說什麼了。
正安靜著,李玄手機又響了,齊泊原眼尖看見他屏幕上,像是微博特別關注的推送。這和他一貫的作風委實不相符,齊泊原眼皮都忍不住抽搐一下。卻見李玄看了一眼扣下手機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站起身,抓過車鑰匙就往門外去。
齊泊原眼看他出了門,尚且來不及反應:“你又走了?”
“有事發信息。”李玄一陣風似地離開了。
上了車,他才重新打開手機,盛敏五分鐘前發了微博。很簡單的一行字,新的一歲,謝謝大家。配圖是一張自拍,他捧著巴掌大小的一個蛋糕,歪頭笑得很甜,也很官方。
背景被刻意模糊了,李玄還是一眼認出了臥室的窗簾。
盛敏生日孤零零一個人在家?這個發現讓李玄不由得皺了眉。全然忘記了自己今天和平時一樣從早到晚寫了整天的程序,連齊泊原也只知道他生日在七月不曉得具體哪一天。
陪伴和所謂儀式感都是李玄看來最無關緊要的東西,偏偏對象換成盛敏,就讓他難以忍受。
一路壓著最高時速到了盛敏樓下,李玄才意識到自己的沖動。照片是不是現在拍的都兩說,即便盛敏在家,也不一定就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那麼多工作人員。如果他需要,總會有人陪伴左右。
可李玄又想起了那個夢境,盛敏毫無生氣地躺在浸滿鮮血的浴缸里。
熱鬧盛大于他都是唾手可得,偏偏他從來都沒有同行者。
自己可以成為那個人嗎?分開的這段日子,李玄已經無數次捫心自問,到此刻,仍舊一無所獲。
仰面靠在座椅上,李玄輕輕地呼了口氣。地下車庫的頂燈明晃晃地照著空氣中的浮塵,扶手箱里的信封上,燙金的字體反射出微弱的光。
他抓了把頭發,對面的電梯門開開合合,一輛輛車從他面前經過,有人出去,又有人回來。時間緩慢地流逝,電梯提示音一響,兩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
李玄皺起眉,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他看著對面的人,眉頭不自覺皺起。喉結動了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沒有下車,只是悄悄把車窗降下來。
“你別急,媽遲早叫他松口。一套房嘛,多大的事。上次要買車,不是給你買了。”王淑英的嗓門大,聲音在空曠的車庫里回蕩著。
“那算什麼車?他自己開的什麼,給我買的什麼?打發叫花子呢?”盛輝說著,轉過身對著電梯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賺那麼多錢,給我花點怎麼了?”
“沒什麼呀,這能有什麼。天經地義的事。放心,媽來給你想辦法,啊。”
“誰要你想辦法?”盛輝甩開她的手,“每次都是這句話。我下次才不和你來看他臉色了,什麼玩意兒。”
母子倆很快鉆上車揚長而去,李玄心中一陣惡心,楊絮的聲音再次回響在耳邊,‘他媽也是有病,每年生日固定鬧一場’。
原來都是真的。
門響的時候,盛敏還坐在木地板上發呆,沙發腿抵著他的背,他有些倦,不太想動。肩膀抖了一下,像某種受驚的動物,警惕地轉過頭:“誰?”
一片安靜。
盛敏皺眉站起身,繞過地上被摔碎的生日蛋糕,走到玄關又停住了腳步。從前不是沒有被私生跟蹤的經歷,為此他搬過好幾次家,總是格外謹慎一點。
又問了一遍:“誰啊?”
“我。”門外的人停頓一刻,“李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