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敏竟然要求他‘掃墓’的時候都帶上那家的糖,想來應該是常買,那楊絮八成也聽說過。
“知道啊。”楊絮果然說,又帶著點埋怨,“但是濱江路在城南,我住城北啊,不會經過的,哥你知道的.......”
李玄哪里曉得他住哪里,正想說那就算了。又聽楊絮道:“而且那家店不是去年就倒閉了。”
“倒閉了?”李玄一愣。
“對啊,你以前每周都要買的。后來倒閉了你就再也不吃那玩意兒了,其它家的你又不要......哥。”楊絮頓了一頓,旋即用一種小心翼翼的聲音試探著問,“你不會是和李玄吵個架被氣傻了吧,不記得我住哪里就算了,這也能忘。”
他語氣非常認真,決計不是開玩笑。好像李玄嗯一聲,下一秒就能來接他去醫院。
“我要是真氣傻了,你難辭其咎。”
李玄無奈地按了按額頭,想起盛敏和他提起那家甜點鋪子時的情景——跳樓跳一半,被他從陽臺上強硬地拖了回去。當時那樣的精神狀況,是忘了?
不過臨著要死了還想著買,有這麼喜歡?
他想著不由得對著旁邊的玻璃窗看了看,盛敏這樣嗜甜,卻仍然齒如瓠犀,襯得嘴唇格外地紅潤。李玄不自覺用舌尖描了一下,忽然覺得自己在發神經,心虛又倉惶地轉過臉去,抓過水猛地灌了一口。
“哥?”楊絮聽見動靜,叫他。
“沒事。”李玄胡亂地抹了下嘴,“倒閉了就不買了,我忘了。”
“哦。”楊絮嗯了一聲,又說,“不過,哥,你對他也太好了吧。他都把你趕出來了,你還惦記他吃什麼,買了飯還得送點心……”
“我是自己走出來的。
”李玄糾正,“讓你帶點東西話這麼多。他吃點甜食心情好點......沒有就算了。”
“你心情好嗎?你還管他呢。”楊絮忿忿不平。
“我……”
他心情好嗎?一點都不。氣消了嗎?完全沒有。
忙了一個下午加晚上給盛敏收拾爛攤子,不領情也就算了,話里話外,還試圖和他劃清界限……但他想起臨走前盛敏頹敗又故作鎮定的神色,氣歸氣,暫時不想見他是一碼事。不愿意盛敏獨自留在家里胡說亂想又是另一碼事。
“我心地善良不行?”
“什麼心地善良啊!”楊絮完全不信,“哥,真不是我說你啊,談個戀愛你整個人全變了。這簡直……”
“簡直什麼?”
“簡直戀愛腦嘛!”
“胡說什麼呢!戀愛腦……”李玄險些嗆個正著,罵他,“不要學個詞就亂用,說了多少遍了,壓根不是那種關系!”
他自認為表述清楚了,然而楊絮的腦回路仿佛串聯電路,只能按單一路徑行走。
“不是那種關系?!你們分手了?……房子你還留給他?分手禮物?李玄這都收?”楊絮連珠炮似地發問,不待他回答,又自行總結,“果然不是個東西。”
“我的天......行,行.....不是就不是吧……”要不是找不到別人,李玄實在不想給楊絮打電話,“隨便你說。總之盡快過來。態度好點,別和他胡說八道。待著就行。”
“那這到底分沒分啊?”
“你這麼關心我感情生活,暗戀我呢?”
“我直的!……”楊絮叫起來,“那個,哥,我沒有別的意思啊……”
誰不是直的呢。李玄想,又聽他問,“所以你們沒分啊……”
串聯電路果然只有一種走法。
“沒分,對,沒分。”李玄看著天花板,慘白的燈光晃得他腦仁疼,徹底放棄解釋了,“你利落點過來吧,記得給他帶飯。
這幾天要沒別的事,最好都陪他待著,少說話,多做事。到了給我發個信息。”
楊絮好像還在說什麼,李玄抬手掛了電話。聰明是不大聰明,不過“盛敏”安排的事,楊絮肯定是會做的。
齊泊原的電話還沒回過來,盛敏倒是又打了好幾次。但他在通話中,被自動掛斷了。
店員已經理完了賬目,四處走動著收拾貨架。李玄兩口吃完了剩下的半個三明治,重新戴上了口罩,拎著書包走了出去。
他站在路口叫了輛順風車,大概位置偏了,并沒有人立刻接單。李玄也不著急,一面等著,又看見微信消息提示欄跳了出來。是盛敏的信息。
一個小小的句號。
李玄還沒弄清楚他什麼意思,對面撤回了。
緊跟著來新信息,倒沒別的,更不是勸他回去。只說他沒拿身份證大概不方便,可以去城北機場附近的某家酒店,他常年趕飛機,為了方便,有間固定的套房。去前臺能直接拿房卡。還很貼心地發了酒店的定位。
什麼意思?這是怕他回去?
李玄舔舔牙齒,覺得自己給楊絮打電話的行為真是腦子進了漿糊,被盛敏傳染了圣母病。第三條信息又來了。
“你要是不想去,還是回來住吧,我可以出去……你氣歸氣,記得吃飯也別熬夜。我胃不好又偏頭痛,餓久了睡晚了,你都難受。”
末尾有個小小的笑臉。很快撤回重發了一遍,笑臉刪掉了。
李玄愣了愣。盛敏沒有道歉,更不提他們真正的矛盾所在。
然而他想起的卻是一開始那個同樣被撤回的句號。
李玄忽然意識到那其實是個小心翼翼的試探。盛敏給他打電話始終在通話,八成以為自己是被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