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晞看向顧清，接收到對方的眼神暗示，淡淡道：“沒有，我一路跟著爸爸過來的。”

　　一聲爸爸叫得非常順溜。

　　顧清看著薄靳：“聽到了？”

　　薄靳：“……”

　　“以后我陪你晨練。”薄靳說。

　　與其每天擔驚受怕，還不如親自監督。

　　沒想到向來粘人的顧清竟然拒絕了。

　　“不用，有晞晞陪我就行了，你還在恢復期，多睡有益身體健康。”

　　薄靳：“可——”

　　沒等他說完，顧清已經轉頭看向了景晞。

　　“晞晞，你之前說的那套康復訓練怎麼做來著？”

　　景晞：“過來這邊，我教您。”

　　看著老婆從懷里溜走，薄靳：“……”

　　沒多一會兒，終端響了，是遲堯。

　　“我這邊快跑到頭了，沒看到爸爸。”

　　薄靳看著那邊愉快健身的“婆媳”倆，心情復雜。

　　“在我這里，找到了。”

　　遲堯：“我好像聽到晞晞的聲音了。”

　　薄靳：“……他也在。”

　　“好，那我過去。”

　　遲堯說完，掛了視訊。

　　那頭，顧清余光瞥見薄靳看過來的眼神，憋著笑。

　　景晞注意到他的神色，低聲問：“您和父親吵架了？”

　　顧清沒回答，反問：“你覺得和他那種話都懶得說的人能吵得起來？”

　　景晞莫名想到了自己。

　　不過他不是懶得說，和遲堯在一起，他就有說不完的話。

　　“那您為什麼欺負他？”景晞問。

　　顧清跟著景晞做動作。

　　“你還年輕，不懂中年夫夫的煩惱。”

　　景晞一頓：“為什麼這麼說？”

　　顧清看向河邊的垂柳，臉上的笑意淡下來。

　　“我在醫療艙躺了二十年，和阿靳已經不在一個時間線上了。”

　　雖說兩人外表看起來都還很年輕，可薄靳這些年一直在外活動，心理年齡已經快五十，而顧清的心理年齡還停留在二十多歲。

　　景晞不解：“那又怎麼樣？”

　　他能看得出，薄靳對顧清的感情很深。

　　顧清笑了：“如果你突然有一天要和二十年后的堯堯一起生活，你是什麼感覺？”

　　他一笑就特別像遲堯。

　　景晞一時有些看呆了。

　　不過遲堯的笑總是透著算計，很少會發自內心地笑，而顧清笑起來就溫柔很多，還透著一些些調皮。

　　景晞回過神，認真地想了一下這個問題。

　　一想到要跟二十年后的遲堯睡一張床，就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就好像換了個人。

　　他立刻打住，沒再細想，突然明白顧清的意思。

　　在薄靳眼里，顧清還是原來的那個顧清，可在顧清眼里，薄靳已經不是以前的薄靳了。

　　他們之間被偷走了二十年的時光，顧清還停留在原地，薄靳卻走遠了。

　　想到這，景晞心情復雜。

　　“您已經——”不喜歡他了嗎？

　　景晞沒能問出口，覺得有些殘忍。

　　如果真是這樣，對薄靳來說，未免太不公平。

　　這一切他無法阻止，也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了，可到最后兒子跟他不親，伴侶也不再愛自己。

　　看到景晞這難過的表情，顧清一怔，笑出聲，正要解釋，余光見薄靳掛斷視訊走了過來，他手指抵在唇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剛才說的千萬不要告訴他。”

　　景晞：“……”

　　父親太可憐了。

　　走到半路，莫名接收到兒媳憐憫的眼神，薄靳：“……”

　　是不是他今天起床的姿勢不對？

　　很快，遲堯開著懸浮車從半空漂移過來，穩穩落到訓練區外。

　　“原來爸爸跟你一起，搞得我大清早出來找人。”

　　遲堯打了個哈欠，“好困。”

　　景晞見他頭發是濕的，拿著毛巾過去幫他擦汗。

　　“正好起來鍛煉。”

　　趁著休息，薄靳也給顧清遞了毛巾。

　　“累嗎？累了就回去。”

　　顧清擦著汗：“還好，撐得住。”

　　猶豫片刻，薄靳牽過他的手。

　　“清清——”

　　“你看那邊。”

　　顧清指著遲堯和景晞的方向，低笑，“堯堯這麼懶還能保持身材，真是個奇跡。”

　　要說的話被迫打斷，薄靳也不再堅持，順著他的話說：“這一點隨我。”

　　顧清垂了他一拳，笑罵道：“自戀。”

　　回到家時才七點半，遲堯和景晞回到房間里洗澡。

　　想到之前顧清說的那些話，景晞心情有些低落。

　　“怎麼了？還沒打夠？”

　　遲堯搭著他的肩，湊過去親了一口，“等你下午下班了我再陪你練。”

　　景晞：“我在想爸爸的事。”

　　對顧清來說，現在的世界是二十年后的世界，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曾經深愛的伴侶。

　　換做是他，也不能保證可以全然接受一切，若無其事地繼續生活。

　　遲堯皺眉：“你是說爸爸已經不愛父親了？”

　　景晞搖頭：“只是我的猜測。”

　　“太好了。”

　　景晞一愣，見遲堯扯著嘴角，笑得不還好意。

　　“正好可以踹了那個渣老頭，重新找個年輕的。”

　　景晞：“……”

　　你認真的？

　　見景晞表情放空，遲堯笑出聲。

　　“逗你的。”

　　走出浴室，見景晞還是不能釋懷的樣子，遲堯接過毛巾幫他擦頭發。

　　“別替他們操心了，感情的事只有他們自己能解決。”

　　景晞凝視著他：“如果你到了二十年后——”

　　“我還是會喜歡你。”

　　不等景晞問完，遲堯就答了。

　　景晞眼神一閃：“為什麼？”

　　遲堯曲著直接輕輕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

　　“還問為什麼，不管多少年后，你就是你啊。”

　　平時工作日，薄靳和景晞都需要去上班，遲堯雖然不用上班，卻經常被林呈德帶著到處跑，家里基本沒人，不過他們都盡可能每頓飯都趕回家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