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郁一垣,偶爾也會有心神不寧的時候,比如上次回歸。再然后是日常穩重的談謙。
最后才是江楓。
這不難理解。當一個人經歷過驟然失去所有、甚至在某段時間對任何事情都毫無興趣時, 緊張這種側面反應了期待的情緒就會與他絕緣。
崔子燁開玩笑叫他副隊, 也是因為, 他算是隊里的定海神針。
他上次緊張……
好吧。
他上次緊張, 是在半個小時前, 楚云柏打開房間門, 和他對視的那個剎那。
但是那個時候的程度,卻遠不及現在。
幾乎是感覺到楚云柏的胸膛完全覆上他后背的剎那,江楓整個人就顫了一下。
“楚云柏?”他輕聲叫。語氣里是不可置信。
在某個瞬間,他幾乎要以為是他們以外的第三個人站在他身后。這個想法讓他冒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但是他又很快打消了念頭。他是在浴室, 除非這個人先撬開酒店房間的門,否則根本進不來。而楚云柏不會忘記關門。
身后的人只可能是楚云柏。
……怎麼可能?
“嗯。”
耳邊熟悉的聲音響起,氣流打在江楓耳畔, 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沙啞。
腰帶被抽走, 隨即被毫不留情地丟到一旁, 原本就松松掩著的浴袍驟然散開, 溫熱的肌膚觸碰到有些涼的空氣, 驟然激起一陣戰栗。
江楓頭腦一片空白,顧不得別的, 手忙腳亂去伸手掩。下一秒, 手腕卻被握住。
握著他的手帶著他的手腕慢慢收到腰側, 隨即自己替他把袍子掩上, 動作慢條斯理, 像是在做一項嚴謹而不容差錯的工作。
江楓整個人都在抖,那雙手頓了一下,然后緩緩收緊。不知道是貪戀手下的觸感,還是只想給他這個代表親密意味的擁抱。
不管是哪個,都超過了他們的身份應有的距離。江楓快瘋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趁著身后的人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竭力替兩個人找回理智:
“楚云柏,你先冷靜,我們出去……楚云柏?!”
他突然被打橫抱起,微攏的衣襟散了滿身,凌亂的額發蹭在楚云柏的肩上。他生怕自己摔下去,慌不擇路地勾住身上人的脖頸,卻又意識到了什麼,反過來推身上的人,卻被抱得更緊。
從衛生間到床幾步路的距離被走得混亂不堪,江楓被丟到床上,陷入柔軟的被子里。沒有領帶,楚云柏就單手制住他的手腕推到頭頂,他垂下眼,第一次跟江楓對視。
江楓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糟糕得不像話。
江楓的嗓子也啞了,酒精和暈眩遲緩地侵蝕他的大腦,他不得不費力才能找回神智,組成完整的句子講出來,他說:“楚云柏,你冷靜一點!”
楚云柏給他的回應是垂眸思索了一瞬,然后起身,關掉了房間最后的一盞燈。
黑暗劈頭蓋臉地籠罩,窗外似乎下起了細密的雨,又似乎只是空調運轉的聲音,但是江楓記得,他進門的時候并沒有開空調,所謂的聲音忽遠忽近,不像是真實,更像是虛幻。
更虛幻的是眼下的場景。
被迫回到現實時,江楓終于真正地陷入了不可置信的恐懼。
他開始推拒將他完全籠罩的擁抱,但是抱著他的人手收得很緊,他只能被囿于原地。
于是他開始驚慌失措地喊對方的名字,他說“楚云柏,你是不是喝多了?我是江楓!”在發現對方不為所動過后,喊的內容就變成了“楚云柏,我知道錯了”。
他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卻已經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服軟。
但是沒用。
被抓住的羔羊漂亮潔白又膽怯,害怕了只知道驚慌失措地咩咩叫。楚云柏閉了閉眼,懷抱收得更緊,恨不得將人揉進骨血。
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低估了江楓對他的誘惑力。那些被壓抑的日日夜夜在這個黑夜里盡數爆發。他發現自己無法容許一丁點的抗拒,在江楓終于忍不住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踉蹌著要掙脫的時候,他握住人細瘦的腳踝,一用力,把人重新拽回了懷里。
然后,他將臉埋進江楓的后頸,輕輕地叫他的名字:“寶寶。”
江楓整個人都要崩潰了,為將來可能發生的事害怕得直抖,嗓音顫得不成調:“你放開我,楚云柏你放開我,我求求你。我們有話好好說,別這麼對我,我知道錯了真的,我真的知道了……”
“不。”楚云柏聽到自己很輕地說,“你不知道。”
江楓不會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在無望而妒火中燒的人眼里,他無與倫比的漂亮是錯,遞給別人的每一個眼神和一顰一笑是錯,至于隔著網線的挑逗——
那甚至不是錯。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應當受到讓他終生銘記的最大懲罰。
江楓有一把柔韌的腰,跳舞的時候很好看,其他的時候也同樣讓人移不開目光。他的心跳跳得很快,楚云柏能聽到他小聲的哭。
但是在某個時刻他的哭又被迫停了一瞬。他抓住了楚云柏的手,楚云柏反手握住,輕輕地垂眼吻了吻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