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有哪只貓能強忍住,不狠狠咬幾口?
“等等,等等!”牧白下意識撲了過去,兩手抓著大魔頭的衣袖,仰頭道,“別喚玄龍來!”
大魔頭先是看了眼抓著自己衣袖的兩只白皙的小爪子,然后順著小爪子,目光漫不經心地移到了牧白俊俏的臉上,不冷不熱笑了笑,他道:“遲了,他已經來了。”
牧白:……?
已經來了?這麼快的?在哪兒??
他愣了愣,也沒松開大魔頭的衣袖,下意識左右逡巡一遭,但沒瞧見。
“你低頭看看。”
大魔頭好心好意地單手點了點牧白的腦袋,示意他往地上看。
牧白相信了他,并且低頭一看,地上除了口吐白沫,白眼上翻,躺得四仰八叉的粉皮小豬之外,再沒有別的生物。
連半片龍鱗都沒有!
他立馬反應過來,自己上當受騙了!
這簡直太可惡了!
堂堂滅世大魔頭,怎麼可以欺騙天真無邪,單純善良的二百六十幾個月的小孩子呢?
太過分了!
牧白憤怒不已,余光瞥見大魔頭玄袍之下藏著的腳,作勢要狠狠踩過去。
驀然,耳邊一熱,有什麼溫熱的氣息突然湊近,宛如蜻蜓點水一般,吻上了他的耳垂!
稍縱即逝,快到讓牧白愣在當場,紅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上了他的面龐,又一直蔓延至了脖頸。
耳朵熱得像是被高溫烘烤過了,稍微碰一碰,就會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
剛剛……剛剛他是被大魔頭吻了麼?
還吻了耳垂?
一本正經地騙他,居然只是想趁他低下頭時,自背后吻一吻他的耳垂?
牧白滿臉難以置信,竟一時不知自己該以什麼樣的情緒來面對方才發生的一切。
他僵著頸子,慢慢轉過頭去,剛好大魔頭也轉過臉來。
這張和奚華一模一樣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面無表情的,完全沒有偷吻別人的做賊心虛之感,漫不經心到好像所有欲|望都得到了滿足,有一種淡淡的倦怠,或者說是風輕云淡。
似乎世間紛紛擾擾,萬丈紅塵,與他沒有絲毫關系。他的眼里,心里,也裝不下任何東西。
任何事物都無法牽動他分毫的情緒。
在那個吻之前,牧白是相信大魔頭的無情道純粹到了堅不可摧的地步。
可在那個吻之后,牧白對此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宛如觸電一般,火速松開了抓著大魔頭衣袖的手,牧白腳下一踉蹌,就要往旁邊躲閃,可隨即后腰一緊,竟不知何時,被一只大手占據,一把勾住他的纖腰。
狠狠往懷里一拉,牧白就跟受驚的兔子似的,兩爪搭拉在胸前,嘭的一下,重重撞進了大魔頭結實的胸膛上。
鼻尖隱約能嗅到淡淡的檀香,和奚華身上的氣味有些不一樣,可能是手上沾染了太多鮮血的緣故,非檀香熏身,不可消弭。
這讓牧白油然而生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他時刻提醒自己,大魔頭是大魔頭,師尊是師尊。
他們只是生得一模一樣,擁有著共同的過去而已!
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同一個人!
并不是!
不可以動情,不可以移情,更不可以淪陷!
否則,要將那個在寂無河里鬼哭狼嚎了十三年,神魂殘缺的師尊,置于何地?何地?!
“不,不可以!你不是他!”
牧白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嫩肉,很快鮮血就溢滿了口腔,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浸泡在了鮮血里,吐出濃郁的血腥氣,又化作鋒利的刀尖,對著大魔頭剜肉鑿骨。
他是清醒的,比任何時刻都清醒,大聲道:“我愛的不是你!”
“可以是我。”
大魔頭緊緊禁錮著他的腰,將下巴抵在牧白圓潤的頸窩,打著圈圈廝磨,喉嚨里像是含了糖漿,拉著絲,甜膩得驚人,還刻意模仿起了另一個自己的語氣,喃喃低語,“小白,我可以成為他……我可以,你好好看看我,我和他本就是同一個人,你回頭看看我。”
牧白大力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奮力掙扎,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即便他現如今已經成年了,在普通人眼里,身形高大,英俊帥氣,骨肉勻稱,標準的模特身材,但在大魔頭面前,卻如同一個小孩子,可以被他隨意拎過來,提過去。
隨意捏在手里揉圓搓扁,還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大魔頭這麼佝僂著身軀,緊緊擁著他,將自己的姿態,親手拉到了塵埃里,甚至,卑微地祈求說,自己可以成為他。
成為另一個奚華!
這就跟自愿成為另一個奚華的替身,又有什麼分別?
這實在太不大反派了,實在太不像個滅世大魔頭了!
在牧白肩頸廝磨得那幾下,大魔頭恍然間像是又回到了幾十年前,那時的滅世大魔頭,還沒有滅世,也沒成為魔頭。
只是一個幾歲大,才堪堪懂點事的小孩子。
在一個很普通的午后,從外頭垂頭喪氣地回來,身上弄得臟兮兮的,頭發也跟鳥窩似的,沾滿了雜草。
滿是補丁的舊衣服,又撕開了幾條大口子,好像有人在咧嘴嘲笑他。
小孩子走進了破房子里,在陰暗潮濕的破床板上,對著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喊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