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嗜血的氣息。
原本千嬌百媚,楚楚可憐,現如今竟陰柔詭魅,身上竟隱隱有了幾分燕郎亭的影子。
只是,李檀沒穿艷麗的紅衣,手里不拿扇子,而是攥著一根鐵鏈,身后隱約跟著一個人。
牧白下意識側過頭,想要看一看是誰這麼倒霉,李檀眸色一寒,一步將身后的人擋住了。
【小白……好像是小燕。】
統子飛過去,又飛了回來,滿臉慘不忍睹。
【小燕的胸口,被鐵鉤子穿通了,衣|不|蔽|體的……你還是別看了,就當……當他在這個時空,已經死掉了。】
第155章 小白和滅世奚華正式見面
可問題是, 如果牧白沒有遇見,那他還能騙騙自己說,就當小燕已經在這個時空死掉了。
但他此刻, 竟好巧不巧, 要死不死地遇見了!
這讓他怎麼樣才能心安理得地見死不救,然后不受任何良心譴責地和小燕擦肩而過?
做不到。
真的, 做不到。
牧白有時候也恨自己不是木頭,不是鐵。
他的脖子, 還是忍不住往旁邊扭,眼睛不受控制地想往李檀身后望去, 渾然不顧李檀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他就是想親眼瞧一瞧小燕,然后……盡可能地幫一幫小燕。
統子飛了過來, 手忙腳亂地去捂牧白的眼睛,大聲嚷嚷。
【別看,別看!】
【小白什麼都看不見!】
【你就當這個時空的小燕, 不是小燕!他現在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饒是如此,牧白還是依稀瞥見了燕郎亭。
和他記憶中高高在上, 一身紅衣, 素手執扇,邪魅狂狷到不可一世的魔界小魔君, 完全不同。
眼前的小燕已經不能僅僅用“衣不|蔽|體”來形容了,他身上披著布滿了血跡和污垢, 早已看不清原本顏色的囚衣, 披頭散發, 面色蒼白, 滿是污垢。
可能是太長時間沒有梳洗頭發的緣故, 發絲被鮮血或者是汗水,也或許是別的什麼東西浸透,又在干涸之后,凝結成塊。
還生滿了虱子,好像只要抬手咔咔亂抓,就能抓出一捧活蹦亂跳的虱子出來。
小燕的胸口,靠近小腹的位置,被一副鐵鉤子連|根|沒|入,那一片肌膚都是血淋淋的,接連著鐵鉤的鐵鏈,就在李檀手里攥著,在半空中不繃緊,也不松弛,始終保持一種疼,但不至于活活疼死人的地步。
人是跪著的,一手死死捂住傷口,一手撐地,身后赫然一條血跡斑斑的路,血跡一直蔓延到小燕腳下。
可想而知,方才李檀是直接拽著鐵鏈,像是在遛狗一樣,把小燕活活拖拽出來,滿地亂爬。
牧白只覺得自己的氣血,瞬間上涌。
在這一刻,李檀的容貌,已經和他記憶中,甚至是遙遙的臉,截然不同了。
這些年,李檀跟在滅世奚華身邊,到底又經歷了什麼,才讓他變成了這樣?
“我看你真是在找死!”
李檀眸色一寒,毫不猶豫就一掌打了過去。
牧白是身穿,毫無修為可言,縱然身手矯健,但哪敵修真者的術法,身姿略顯狼狽地往旁邊躲閃。
統子撲在牧白身前,兩爪在半空中凝結成透明的護盾。
嘭——
統子發出豬叫。
【這小子,行啊——跟在滅世奚華身邊,真沒白跟!】
牧白才一站穩,就下意識呵了一聲∶“李檀!”
李檀神情一滯,似乎沒料到對方能準確無誤地喚出他的名字。
他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人人可欺,人人可辱,一具身軀,反復被人玩弄,踐踏的檀奴了。
很少有人敢這麼連名帶姓地喚他。
要麼,就是恭恭敬敬地稱呼他一聲護法大人,要麼,就是各種辱罵意味十足的稱呼。
比如,小畜生,賤人,破爛貨。
真的很少有人會連名帶姓喊他李檀,記憶中,喊他李檀的人,少之又少。
而每一個喊他李檀的人,都讓他記憶猶新。
李檀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上下掃了面前的少年幾眼,眉頭緊蹙地問∶“你到底是誰?”
牧白心口有團火在劇烈燃燒,一時又啞口無言。
他該怎麼告訴李檀呢?
難道要他說,我是牧白,就是當初救過你,還贈你衣物,你說過一定會報答我的,那個牧白,牧公子?
可在這個時空的李檀,從來都沒有被牧白救過,從來沒有。
也沒有被任何人贈過衣物。
甚至,就沒有感受過這個世間對他的任何一點善意。
就連統子也從旁磕磕絆絆地開了口。
【小白,沒用的,這個李檀根本就不認得你,你對他也沒有過任何恩惠。】
【這個時間點的李檀,已經受過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屈辱了,他的心智完全被怨恨蒙蔽。】
【他比你想象中,更臟,臟一萬倍,也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可憐。】
【快走吧,小白……只當……只當從來都不認識,也從未遇見過。】
可問題是,牧白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話術,才能勸自己,他們從未相遇,相識。
他有些啞口無言,又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用一種很復雜的眼神,遙遙凝視著李檀。
片刻后,李檀才鬼魅地冷笑一聲∶“我還當是遇見了故人……原來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