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的,幾乎要漫出來,溢出來,彌漫在空氣中,化作漫天繚繞薄霧的怨毒。
牧白總是面無表情地轉過臉,并不是很想了解夙羅是怎麼想的。
然而,統子卻看熱鬧不嫌事大,掐著腰,從旁嘰嘰喳喳。
【你看把鬼王嫉妒的!小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明明知道鬼王當了那麼多年的鰥夫,一個人空虛寂寞冷,還非得在他面前秀恩愛!】
【你看他的眼睛,跟淬了毒一樣!】
【我感覺啊,鬼王恨不得把你和奚華一起,五花大綁留在鬼界當個玩意兒!你看看夙羅的表情,嘖嘖嘖……】
牧白∶“……”
下意識用心神,把奚華往身后藏了藏。
【要我說啊,小白年輕貌美一枝花,走到哪里都人人夸,又是世界之主的親兒子,就該被全天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喜歡!】
牧白心道,還是別了罷,奚華生性多疑,還善妒,行事狠辣,從前種種,已經是前車之鑒了,他不想再看見奚華二度瘋魔。
再也不想了。
只期盼著,能早日修補好奚華的亡魂。
其實,有了一次神修的經驗之后,牧白覺得,師尊往后有沒有實體,都不是很重要了。
他也不嫌棄師尊是個鬼。
人鬼情未了,傳揚出去也算是美談一樁。大不了往后就一直神修,也是一樣。
況且,不知道是不是久別重逢,太久沒開過葷,牧白竟隱隱覺得,神修這種直擊靈魂深處的修法,更是讓人難以忍受,欲|生|欲|死。
還花樣多變呢,人身無法擺成的詭異姿勢,對于靈魂來講,就輕而易舉了。
回到鬼域之后,夙羅就迫不及待地從聚魂珠里跳了出來。
他的臉色依舊陰沉沉的嚇人,一副猶豫不決,要說不說的樣子,最后只是恨鐵不成鋼,又氣惱不已地嘆了口氣。
牧白都不明白,夙羅有什麼可嘆氣的,畢竟,自己和夙羅之間,只有互利互惠的利用關系,沒有一絲真情。
【小白,我感覺夙羅好像并不僅僅是喜歡那張臉哎,他好像對你這個人,更感興趣。】
統子收回了聚魂珠,一臉賤兮兮地飛了過來。
【你說,他該不會想要坐享齊人之福,既想和他那亡妻再續前緣,又想和你……】
“打住!”牧白神情嚴肅地說,“師尊能聽見的,他已經淪落至此了,你就別再招惹他了!”
果不其然,奚華是能聽見的,當即就表現出一副緊張驚恐到了極致的樣子。
一邊死死地纏著牧白的心神,很用力地擰成一股繩,一邊把頭埋在牧白的頸窩,帶著點哭音的喃喃自語。
“不要……不要……”
“你是我的妻,是我的妻!”
“你是我一個人的,是我的……不許你再喜歡別人,不許,不許……”
“你只可以親我,抱我,不要丟下我,不要……求求你,愛我,只愛我,小白……”
牧白連忙溫聲細語地安撫他,隨即又瞪了統子一眼。
統子氣鼓鼓地掐著腰,破口大罵起來。
【呸!死樣!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想裝到什麼時候!】
【你最好尾巴夾緊點,萬一狐貍尾巴漏出來了,讓小白給瞧見了,你看他還理不理你!】
“嗚……”
奚華聽見這最后一句,把臉深深埋在牧白的頸窩,清瘦的肩膀,一顫顫的,看起來似乎在哭。
這副樣子哪里還有昔日睥睨眾生,不可一世的狂傲姿態,分明就是一個被人狠狠傷害,又狠心拋棄后,沒有一點點安全感的小可憐。
真像無依無靠的小可憐。
尤其,奚華生得是那樣美。
只要他一哭,就仿佛所有人都錯了。
牧白的心,早就軟得一塌糊涂,抬手指了指統子,示意他閉嘴,然后,又把奚華抱得更緊了,一疊聲地說,只愛你,不愛別人。
只親你,抱你,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可奚華卻靠在他懷里,抬手精確無比地指向了統子,甕聲甕氣地說∶“丑……丑東西也不行……”
【靠!我哪里丑!】
統子快要氣炸了,翹著蘭花指,扭著腰罵。
【人家可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豬!皮都是粉粉嫩嫩的!哪里像你,半死不活,白生生得像個病癆鬼!】
奚華∶“能……能吃麼?”他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一顫,在眼底留下兩扇陰影,顯得皮膚更白,也更透了,喃喃道,“我很久很久,沒吃過東西了……我很餓,餓了很多年……”
“那些臟東西,在吞噬撕咬我的神魂……我好痛,他們在咬我……真的好痛……”
“我一直在等一個人,我記得他的名字,他叫牧白……我一直在等他。”
“可是,他不要我了,他恨透我了……我就快死了,他也不肯來看我最后一眼……他恨我,恨死我了……”
然后,又換來了牧白好一番安慰,并且許諾,等奚華還陽了,就帶他去吃烤乳豬。
奚華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兩臂圈著牧白,又沖著統子露出了詭異又得逞的笑容。
統子氣得哇哇亂哭。
牧白懶得哄喜歡挑事兒的小豬,轉過頭來,同鬼王道∶“我十六年前,曾許諾鬼王的事情,我已經做到,至于第二件事,需要一些時間,但我既然答應了鬼王,就一定會做到,鬼王在此靜候佳音便是。
”
鬼王道∶“你若是一走了之,難道,本座還要再等你一十六年麼?”
牧白想了想,然后假意道∶“那不如這樣,我把我師尊留下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