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華喃喃自語道:“不會有好下場……惡報,罪孽,業障……我是不會有好下場的。”他突然就笑了,抬起右手掩面。
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其實,奚華自從親手報了血仇之后,他就再也沒想過,要大開殺戒了。
倘若不是當初,他奉命下山營救牧白,也許,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罷。
奚華會繼續在山中修行,每日喂喂魚,澆澆花,閑暇時,逗逗玄龍。若有機遇飛升,便飛升。
若無飛升之命,他也不強求。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平淡又孤寂地活著,雖然了無趣味,但最起碼不會心痛。
更不會像現在這樣,每天如履薄冰,戰戰兢兢,恨不得把牧白大卸八塊,活活吞噬殆盡,生怕稍有不慎,就會永遠失去他的小白。
什麼是業障?
對小白生出的情,就是他的業障。
當初手下留情,留了小白一命,是奚華親手種下的因,現如今,終于結出了果。
成就了這一番孽緣。
奚華笑了很久,才放下手,他問:“小白,事到如今,你老實告訴我,你還知道些什麼?”
牧白不是沒想過,要和奚華和盤托出,可是奚華說了什麼?
要把他關在密室里,藏一輩子,就是死,也要讓他死在密室里!
還說,永遠不會放過他,就算是死,也要一起下地獄!
這也就說明,即便奚華知道,他也不會答應放牧白回家的。
奚華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的偏執和妒忌心,能將他自己,還有愛他的人瞬間摧毀。
好像食人花一樣,外面艷麗,無害,具有強烈的欺騙性,可只要有活物一靠近,就會瞬間將其吞沒。
牧白看著面前癲狂的奚華,又怎麼敢說?
他倒是長了嘴,生了舌,偏偏沒有那個坦白的勇氣。
“還是什麼都不說麼?”奚華又問,“我就這般不值得你信任?為什麼要幫那老瞎子,他怎麼脅迫的你?”
許久之后,牧白才不答反問:“那師尊為何當年要殺他爹爹,還把他殘害至此,更是冒名頂替他的身份?”
奚華面露驚詫,隨即嗤笑:“原來你都知道了。”
“怪不得。”他搖了搖頭,“怪不得你怕我。”
“蒼玄風并不是師尊的真正身份,那個瞎子才是真正的蒼玄風!”牧白道,“我就想知道,師尊當年為何要下那般狠的毒手!”他還是隱隱期許著這只是個誤會,或者,還另有隱情。
他就是希望,最后的結局,能迎來一點轉機。
奚華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這麼有本事,不如親口去問那老瞎子?”
“那你也別問我!”牧白賭氣地把頭偏轉過一旁,“不說就不說,我也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
“……”
沉默半晌兒,終究還是奚華退步了。
“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問一個,我答一個,我問一個,你答一個,公平罷。”
牧白點頭答應,他道:“那師尊先回答!”
奚華沒在此事上爭個先后,只是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我當年起初,并非有意為之。”
“然后?”
奚華:“你親親我。”
牧白:……?
他一臉迷茫,“什麼?”
“你親親我。”奚華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唇,“親親我,我就說。”
牧白:“……”
“不親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稀罕。”奚華起身,作勢要走。
“我親!我親!”牧白趕緊攔他,生怕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但他的脖子被枷鎖禁錮得動彈不得,努力撅起嘴巴,還是親不到,只能不停地讓奚華湊近點。
奚華傲嬌地冷哼:“我憑什麼聽你的?”
“夫君,夫君,好夫君,求求夫君湊過來些……你這樣我真的親不到!”
奚華:“現在知道喊夫君了,早做什麼去了?”他抬手捏住了牧白撅起來的嘴,“我還管不了你了?”
“唔!”
“真是太便宜你了,小騙子!”
奚華松了手,依言湊近,但又故意不配合,一直把臉轉過去,一時又轉過來。
牧白足足親遍了他整張臉,才終于親到他的唇,嘴唇都親到起皮了。
就很氣!
不過牧白還是壓著火兒,道:“現在能說了?”
奚華抬起兩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牧白睜大眼睛,怒道:“還要親?!”
“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
牧白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被奚華氣的!
“該你說了。”
奚華不以為意,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非常過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牧白,深邃的瞳孔,好像野生的蟒蛇,他的脖子修長,又靈活,能拉伸得很長。
很詭異,很陰森,很恐怖。
被野生蟒蛇盯住了。
實話實說,牧白天生膽子大,并不害怕那些爬行類的冷血動物。
之前長憶的靈寵攻擊牧白,牧白都沒害怕,玄龍雖然是龍,但說真的,也就是巨蟒多了點鱗片,生了爪,多了龍角,生了長須而已。
牧白也是不怕的。
但他怕師尊學蛇,很怕。
這讓他覺得,自己的面前盤踞著一條巨蟒,稍有不慎,就會被一口咬掉腦袋。
然后卡擦卡擦,一點點嚼碎,混合著血沫,一點點吞咽下去。
以至于,牧白下意識瞇了瞇眼,不太敢跟蟒蛇……不,是和師尊對視。
“說啊,抖什麼的?”奚華輕聲道,“是在編謊話嗎?那你這回可得編得漂亮一點,千萬別破綻百出的……好好騙騙我,說不準……我就又被你騙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