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為了區區一個奚華?就不要爸媽,不要妹妹了嗎?
什麼時候,你的小情小愛,可以這麼理所應當地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了?
牧白每次從噩夢中驚醒時,屋里一片漆黑。
他整個人濕漉漉的,像是才從水里撈出來。統子就在床角盤成一團,呼呼大睡。
沒心沒肝的樣子,真是夠瀟灑的。
他就這樣抱著雙膝,一直熬到天明。
沒過幾日,牧白就瘦了一大圈,原先的宗袍穿起來空蕩了許多,面容也十分憔悴。
他本來年紀就小,身形也偏文弱,這麼一瘦,就更顯小了。
奉微有一回過來看他,還定定地審視了他很久。
末了,才嘀咕一句:“你怎麼這麼像小姑娘?”
等牧白瞪著眼睛望過去時,奉微蹙眉道:“更像了。”
奉微問他,是不是有什麼顧慮,大可以說出來。
牧白搖頭,事到如今,他怎麼會不明白。他只是師伯手里的一顆棋子而已。
若是說,殺了他,就能讓奚華一步登天,只怕奉微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奉微又問他,是不是不想嫁給林宓。
牧白還是搖頭。
奉微就沒什麼話說了,只是吩咐負責照料牧白的弟子,好生照看好他。
說是照看,實際上就是監視。
臨走之前,奉微還拿出了一顆丹藥給牧白,告訴他,是用來療傷的,并且,親自盯著牧白服下,才算完事。
有沒有療傷效果,牧白也不清楚——畢竟,他身上只有大腿根那里,被石頭劃出的血口,但早就愈合了。
不過從此后,牧白的精神一日比一日萎靡不振,終日昏睡,清醒的時間,總是非常短暫。
身上也軟綿綿的,沒什麼勁兒。
統子說,這應該是軟骨散之類的東西,沒什麼毒性,只不過會讓人渾身無力,跑不了多遠。
在此期間,奚華不來見他,一次都沒來。
而牧白也被變相地“囚|禁”了,終日只能待在房里“養傷”。
他想見一見奚華,想得很。
可奚華就是不來見他,統子說,奚華看起來好得很,跟沒事人一樣,紅光滿面的,還有閑情逸致侍弄花草,喂魚呢。
甚至,奚華還說什麼,雖然婚宴從簡,但依舊不許馬虎,婚宴上所用的東西,都要挑最好的。
連牧白的婚服,都是奚華幫著挑的,尺寸都是他說出來的。
還是當著林宓的面說出來的。
【大師兄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怕心里還有芥蒂,近來都不肯同奚華見面了。】
牧白心道,沒有芥蒂那才有鬼了呢,再大度的男人,也接受不了心上人當著自己的面,跟另一個男人歡好。
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他們的師尊。
“統子,我最近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這樣,你去師伯那里探探風聲。”牧白沉聲道,“可千萬別是拿我和大師兄的婚宴作餌!”
可偏偏,牧白怕什麼,就一定會來什麼。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神算了,還是烏鴉嘴。
【小白,真被你猜中了!師伯他們已經在山上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瞎子自投羅網!】
【我還聽小師叔說,奚華可能要殺大師兄!讓好好的婚宴,變成喜喪!】
【真要是這樣,那就全完了!】
牧白倒是挺鎮定的。
事到如今,急還有用麼?
五毒咒現在就只差一味“癡”,上回沒一次性召出來,看來,蒼玄風是想孤注一擲,借此機會,把最后一根纏心藤也逼出來。
到時候,定然要用盡一切手段,逼迫牧白當場對奚華動手。
以牧白對那老瞎子的了解,只怕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沒準連下|藥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都敢做。
看來最近牧白得謹慎再謹慎,尤其是入口之物,先讓統子試試毒再說。
【現在怎麼辦啊,小白!】
牧白也想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到底是棄暗投明,幫助主角攻手刃殺父仇人,猛刷一波好感,讓大師兄和蒼玄風爭搶他一個。
還是橫沖直撞地繼續破局,然后結果良惡不明。亦或者,還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私奔。
他今夜就帶著大師兄私奔。
逃得越遠越好。
或許,這樣就不用被當作棋子了。
統子也是這個意思,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連夜帶著大師兄跑路。
暫且不管奚華,挑唆主角攻受相愛相殺,完事后牧白死遁回家。
不必再管其他人的死活。
可問題又來了,明日大婚,今日牧白的房門口,就突然多出了好些弟子守門,就連小師叔也來了。
還言之鑿鑿地道:“不怕,有我在此,任何人都進不得這個房門!”
當然,別人進不去,牧白也出不來。
更何況,牧白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就跟纏綿病榻的病秧子似的,哪怕下床倒杯水喝,都要累得氣喘吁吁,滿頭冷汗。
對此,牧白還算鎮定,但統子比較焦躁,一直滿屋亂飛,嘀嘀咕咕地說,要送小白回家,小白的親人需要他,小白是好學生要高考,反正一心一意就是要送牧白回家。
好像在統子心里,任不任務的,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定要送小白回家。
期間統子還飛出去查探過好多次,一次比一次神情凝重的回來,帶回來的消息,也一次比一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