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不敢再看奚華一眼。
“……小白,”奚華更用力地攥緊他的手腕,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孱弱,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擊垮了,“求求你,可憐可憐師尊,好不好?”
牧白心尖一顫,下意識回握住了師尊的手。
大師兄慘然一笑:“那好,我明白了。”他又嘔出更大一口鮮血,整個人失魂落魄的,轉身踉蹌著離開了。
統子急得發出了豬叫。
【人來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牧白終于鼓足勇氣,一把狠狠甩開了奚華的手。
大步流星地沖了出去,自背后一把抓住林素秋的手腕,大聲道:“我選你!”
奚華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正在寸寸爆裂,比他有史以來,受過的所有傷,加在一起,還要痛楚萬分。
然而,他卻沒什麼表情。
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臟——他親手裂成兩半的心臟。
每一半都用來愛牧白。
可是現在,牧白卻拋棄他了。
他都沒敢“懷疑”牧白半分,換回來的,卻是再一次的無情拋棄!
原來,就像母親當年說的那樣,他生下來就是一種罪孽,人不人,神不神的雜|種,還是沒爹要的野狗。
根本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愛。
奉微不是真心疼愛他的,只是把他當替身而已。
云千羽也不是真心愛他的,大家愛的,都只是仙風道骨,霽風朗月的奚華真君,根本不是他。
他甚至不是真正的“蒼玄風”。
而他的真名,原本應該叫慕離。
母親說,既然慕容家容不下他,索性,就不要容了。
所以,他真正的身份,是那個被親爹拋棄,被親母嫌棄,活在慘痛陰暗痛年里,像野草一樣苦苦掙扎,依舊不能見天日的——慕離。
原本,奚華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愛,能夠忘記從前種種了。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還是忘不了。
就只是因為——連牧白都不愛他——或者說,不能全心全意地愛他。
奚華突然仰天長嘯,笑得淚光閃爍,末了,他緩緩站了起來,詭笑著看著面前“珠聯璧合”的兩個人,一字一頓地說:“都得死,你和他,都得死!”
牧白臉色慘白,雙腿直打哆嗦,被林素秋緊緊護在了身后。
林素秋沉聲道:“那就恕徒兒無禮了!”他攥緊劍柄,側眸同牧白道,“你我生不能同時,那死也要同日。”
牧白:“……”
萬幸,玄龍和小師叔,就在此刻醒來了,幾乎是同一時間,奉微等人也到場了。
林滄浪一眼就看見了倒在血泊里的長憶,立馬撲了過去,將人抱在懷里,一探鼻息,已經斷氣了,而長憶的胸口,正直直扎著一柄軟劍——這是蒼玄風的法器。
“長憶,我的兒啊!”林滄浪勃然大怒,瞬間起身質問,“奚華!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余光一瞥,竟瞧見了衣衫不整,正藏在林素秋身后,面色慘白的牧白。
他先是一愣,隨即更加暴怒:“你這是怎麼搞的?弄成這副狼狽樣子?!”
“與你無關。”林素秋脫下外裳,披在了牧白身上,而后拉著他的手腕,走到了奉微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拱手道,“雖然現在不合時宜,但弟子既然奪冠了,就請師伯準許,讓弟子和牧師弟結為道侶!”
奉微十分詫異。
林滄浪咬牙切齒道:“我兒慘死,而你就在現場!此刻提這種請求,你既知不合時宜?竟還敢提?”
“我怕,此刻不提,以后就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林素秋道,“令郎之死,我不曾親眼目睹,但求師伯開恩,成全我和牧師弟罷!”
語罷,他就拜了下去。
江家兄弟也隨之趕來,江玉書聽見此話后,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幸好他哥攙扶了他一把,但饒是如此,他的臉色還是白了。
奉微下意識望了奚華一眼,就見云千羽和玄龍,已經一左一右將人攙扶起來了,見他一身血衣,似乎傷得不輕。如此,便道:“此事稍后再議——”
“求師伯開恩!”林素秋執意要求個答復。
奉微有些不悅,但依舊輕聲細語道:“阿宓,現在不是議論此事的時候,再者,此事不能光你一人愿意,你可有問過牧白?”
他把目光放在了牧白身上,其余人也下意識望了過去。
“說啊,阿白,說你愿意啊?”林素秋滿臉希冀地道,“說你愿意,師伯就會成全我們,說啊。”
牧白張了張嘴,竟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小白,說罷,都走到這一步了,說啊。】
“我……我愿意。”
這三個字好像耗盡了牧白所有的力氣,說完之后,他整個人都蔫了。
奉微蹙眉:“那也得你們的師尊同意。”
竟不曾想,奚華冷笑一聲,道:“他二人既然情投意合,那我又有何不能成全的?”他又睨向了兩人,語氣越發陰冷,“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最后幾個字,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樣。
牧白癱軟在地,再也沒有力氣與奚華對視了,大師兄將他攙扶起來,從旁溫聲細語地安撫他的情緒。
林滄浪非常震怒,竟當場就開始驗尸,可長憶身上被蝴|蝶|刀扎出的傷口,早就被奚華處理過了。
奚華玩了一手借刀殺人,直接把長憶的死,盡數推到了蒼玄風身上,即便林滄浪再如何震怒,也礙于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