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活兒蠻簡單的,就是搬張桌子,坐在后面,桌上放了很厚一本花名冊。
每一名修士入山前,都需要例行檢查,首先要查看請帖,再核對花名冊上的身份。
還會用一種名為“顯身鏡”的法器照一照,防止有人易容成別人,混入玉霄宗圖謀不軌。
半天忙活下來,累得要死。
連飯都顧不得吃。
偏偏參加試煉大會的宗門,家族,還有一些散修數不勝數,牧白又累又餓,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正愣神間,忽聽一聲“大家快看,合歡宗的人也來了!”
牧白瞬間清醒幾分,仰頭就見一群身穿紫色宗袍的修士,自遠處行來。
原本山腳被從天南地北趕來的修士堵得水泄不通,此刻倒自行分散開一條道來。
一旁的弟子見狀,便上前,剛要開口。竟直接被為首的一名身形嬌小,面容僅僅清秀的少年推開了。少年身旁還站著一名異常高大的青年,目測只怕得有兩米了。
雖也是一身紫衣,但明顯比其他人穿得華貴許多。模樣倒也不錯,可丹鳳眼,高挺鼻,薄唇,組合在了一起,就顯得有幾分陰柔刻薄。
身上沒佩劍,但右手腕上套著一副通體紫|黑的蛇形手鐲,隱隱閃爍著絲絲寒光。
即便一言不發,可氣場卻很足,一出面就震懾全場,方才周圍還亂糟糟的,此刻竟無一人開口。
牧白估摸著,此人才是這行人中,真正的主事,不過可惜統子在睡覺,沒跟來,以至于他不知道來人的身份。
但不知道是不是牧白的錯覺,他總覺得此人是認識他的,或者說,是認識原來的那個“牧白”。
暗紫色的瞳孔,遙遙凝視著牧白,好似有穿透力,要直接剝|開牧白的皮相,審視他的靈魂。
牧白竟有一種被人看穿了的錯覺,手心都微微濡濕了。
“好狗不擋道,你眼睛瞎了嗎?看不出我們是合歡宗的人?”方才推人的少年走上前來,揚著臉,顯得十分嬌縱。
牧白這才回神,心道,合歡宗在修真界,名氣很大麼?裝什麼逼的。
那個被推的弟子氣紅了臉,剛要再上前,就聽少年又道:“讓你們這里身份最高的弟子出來接待!一看就知道你只是個普通弟子,滾一邊去!”
牧白微微蹙眉,上前幾步將人拉回身后護著,少年瞥他一眼,冷哼:“你是何人?”
“我就是在場的玉霄宗弟子之中,身份最高的。”
“我是問你姓名!”這少年個子不高,年紀看著才十三、四歲,但挺能擺譜的,斜眼睨著牧白,語氣不善道,“瞧你挺面生的,這兩年才入門的?”
牧白道:“我瞧你也挺面生的,不過,在做自我介紹之前,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方才說錯話了。”
“什麼?”
“好狗不擋道,但方才擋道的是人,狗不擋道,但人擋狗。”牧白話到此處,還往前逼近一步,竟驚奇地發現,自己比這少年高了半個頭。
太好了,他總算不是出場的男性角色之中,個子最矮的了。
這半日忙下來,他也和這些弟子混熟了。
沒理由在自家門口,還受欺負!
牧白一向主張以禮待人,不過前提是,站他對面的是人,并且,也以禮待他。
“大膽!你竟敢這樣同我說話?!”少年瞬間惱羞成怒,竟直接抽出腰間佩劍。
迎面一劍就刺了過來。
牧白側身躲閃,那少年不依不饒,竟又步步緊逼,連續揮了幾劍。
因為未出師門,又是負責迎客,弟子們根本沒有佩戴兵器。牧白今日也沒帶劍出來,無法用劍跟對方比劃比劃。
被逼退到了桌邊,眼看著又一劍橫劈而來,牧白索性一手抓著桌沿,直接翻身而起,非常流暢的一個側踢,正踹少年胸膛。
少年被他一腳踹中,往后退了幾步,當即惱羞成怒,又沖上來,一劍揮了過來,牧白擔心花名冊和顯身鏡被毀。
只能翻身到桌子另一邊,才把兩物抓著抱懷里,就聽轟隆一聲,好好的一張松木方桌,竟當場被劈成了兩半。
“有本事你就別躲!”少年仰頭,滿臉猖狂,“你跟我打!”
牧白不知對方的身份,但見合歡宗諸人,并沒有出聲制止,尤其那個氣場兩米八的青年,一言不發,一直從旁審視著他。
好像故意差了個狗腿子出來,只為了試探他。
可到底試探牧白什麼呢?
他的修為嗎?
還是假意試探,實則另有所圖?
牧白腦中靈光一閃,忽想到了什麼,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懷里的花名冊和顯身鏡。
暗想,難道蒼玄風已經搭上合歡宗了?畢竟蒼玄風的母親,是合歡宗宗主的義妹,算一家人。
若是試探為假,或許,蒼玄風本尊現在就混在合歡宗的弟子堆里。
就等著混亂間,打破顯身鏡,好渾水摸魚,趁著試煉大會召開之際,混上玉霄宗鬧場。
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牧白就下意識抱緊了懷里的顯身鏡。
心想,這鏡子在誰懷里碎都可以,就是不能碎在他的懷里。
本來師伯他們就懷疑他是蒼玄風派到玉霄宗的眼線,要是顯身鏡碎他懷里了,那豈不是更惹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