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玄風的“眼睛”慢慢轉了過去,遙遙凝視著師徒二人,笑容不減,“怎麼樣,被自己的徒兒捅了一劍的滋味,只怕不好受罷?”
奚華冷笑:“你被我剜掉雙目,還割喉放血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蒼玄風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消散殆盡了。忽而右手中指,狠狠一撥,最后一根琵琶弦應聲而斷。
凌厲的勁風,如同一柄碩大無比的鋼刀,裹挾著颯颯狂風,呼嘯著直沖師徒二人而去。奚華也不同他客氣,執劍一揮。
轟隆一聲,兩股力量相撞,溢散開來的可怕勁氣,瞬間將周圍僅剩不多的山巒,轟成了廢墟。
煙塵瞬間彌漫開來,周圍如被濃霧覆蓋,奚華視線受阻,只能一手攬緊懷里的大徒弟,執劍警惕左右。
張口就是一番嘲諷。
“唱曲兒的,你就這麼點本事麼?何不出來,再與我斗個幾百回合?”
“你處處欺我眼盲,早就失了公平,我又何必正面與你相斗?”
話音未落,一記破風聲,精準無比地席卷而來,奚華眉頭一蹙,隨手把長劍拋至半空,單手飛快捏訣,縱劍迎上。
竟是那條纏在蒼玄風肩上的披帛,想不到居然還能拿來當法器所用!
還一時間同奚華的劍纏斗在一起,不分上下。
奚華不知蒼玄風當年墜下懸崖之后,究竟遇見了什麼機緣,不僅活下來了,還練了一身好本事。
懷里抱的琵琶,還有現在這條凌厲得不輸鞭子的披帛,都是修真界難得一見的法器。
更難得的是,居然能同奚華的法器,斗得不分上下!
奚華面色陰沉,心知今日再斗下去,只怕是兩敗俱傷。
自己也討不到什麼好,他低頭看了一眼氣若游絲的林宓。
似乎是痛醒了,林宓帶著很濃的哭腔,喃喃自語起來:“疼……師尊,我好疼啊……不要丟下阿宓不管,師尊……”
終究是親手養到大的徒兒,養育了整整二十年,現如今重傷至此,殘了一只手,還廢了一只眼睛。
奚華縱然再如何鐵石心腸,也難免動了幾分惻隱之心,低聲道了句:“不怕了,師尊來了,師尊這就帶你回山。”
他瞬間就失去了繼續纏斗的興趣,抬手一招,長劍嗖的一聲,倒飛入手。
不顧蒼玄風的繼續激將,奚華執劍在虛空中一劃,煙塵盡數消散。
與此同時,遠在玉霄宗的奉微感知到了,當場雙手結印,一道靈力光束,飛入了漩渦之中。
傳送陣再度開啟。
奚華攬著林宓,縱身跳入了漩渦之中。
身后火速又襲來一道破風聲,奚華反手一劍,劍刃被纏,與此同時,那襲來的披帛,居然還當場一分為二。
另一半直沖奚華懷里昏迷不醒的林宓!
這若是當場被披帛擊中,林宓必死無疑!
奚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馬松開執劍的右手,抬臂將林宓護住,后背就被披帛重重打了一下,喉嚨驀然一陣腥甜。
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在傳送陣中迅速彌漫開來。
與此同時,奚華一把抓住完全扎通左肩的斷劍,猛拔而出,鮮血頓時宛如瀑布,直接噴了出來。
他當即便施展控水之術,化血為箭,反手狠狠打了出去。
漩渦之外的蒼玄風側耳細聽,神色忽然大變,忙收回披帛,側身躲閃。
奈何奚華出手太快,又欺他目盲,不幸被血箭扎進了胸口,還有胳膊,亦是一陣血氣翻涌,更多的血溢出唇外。
—— ——
“師弟!”
兩道人影從傳送陣中,撲了出來。
奉微手疾眼快,忙上前將二人攙扶住。
奚華才攬著林宓落地,原先被披帛纏繞住的長劍,就緊跟著跌落在地,濺了一地鮮血。
“你竟受傷了?!”
奉微大吃一驚,似乎萬萬沒想到,奚華此行居然會受傷,看樣子傷得并不輕。他連忙將林宓從奚華懷里抱了過來,左手緊緊鉗著奚華的手臂,面色凝重道:“要不要緊?師兄替你療傷。”
“小傷罷了。”
奚華拒絕了奉微的攙扶,還揮手收回了地上染血的長劍,緩緩道,“還是先看看阿宓吧,他受傷頗重,勞煩師兄與我一同為他療傷。”
奉微點了點頭,轉身將林宓抱到了藤椅上,見他昏迷不醒,渾身上下被鮮血浸透,眉頭便蹙緊了些。
也不避諱什麼,直接將他染血的衣衫盡數撕扯下來,上下摸索檢查了一番。
還抓過手腕探脈。
奚華目光閃爍,面無表情地偏過臉去,掌風化劍,斬下頭頂紗簾,遮在了林宓身上。
“師兄,阿宓大了,給他留些顏面。”
奉微道:“再大能大得過你我不成?我今年五十二歲,你也年過四十,都是能當他父親的年紀,又親眼看著他長大,怕什麼的。”
他當真是毫無避諱,看待不著寸縷的林宓,如看草履蟲并無分別。檢查得非常細致,內外兼查,絲毫不落。
“還好,貞潔與金丹皆在。”這應當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可隨即奉微的眉頭又蹙緊了,盯著林宓左手腕上,如蜈蚣般猙獰可怖的疤痕,以及失去血色的手掌,沉聲道:“只是,這只手沒有接好。”
“那個唱曲兒的,是個瞎子。
”奚華從旁道,“看不見,自然也接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