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
奚華終于看不下去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再不處理傷口,只怕要發炎潰爛,到時候若是再染了風寒,就更麻煩了。
“把東西都放下,全部出去。”
他上前吩咐道,目光掃過江家兄弟時,還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接下來,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罷?”
江玉書聽罷,立馬要說什麼,卻被他哥抓著手腕,一個眼神硬生生逼了回去。江玉言垂眸順眼地道:“弟子們明白,甘愿領受。”
而后便拉著弟弟要退下。
牧白這才突然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不許罰他們。”
奚華蹙眉,冷聲道:“你說什麼?”
任憑他好話說盡了,千哄萬哄,都哄不開牧白的金口了,這會兒知道自己還有個嘴了?
“不要罰他們。”牧白軟了語氣,“求求師尊,不要罰兩個師兄,是我不好,是我任性,我淘氣,我亂跑了,不怪他們。”
他很自責,如果在街頭沒有一時心善,抓了把金珠子給那個小童,是不是就不會引起盲女的注意了。
如果不是他拜錯了送子觀音,又惱羞成怒獨自跑出去,是不是就不會讓那個白衣人有可乘之機了?
可是,那個白衣人修為莫測高深,如果真心想找他的話,根本不用等他落單,隨時都可以過來抓他。
到底……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蒼玄風?
奚華和那個白衣人之間的過節,為什麼要牽連無辜的人?
奚華見他這副失魂落魄,又狼狽可憐的樣子,終究是心軟了,他知道小白很善良,此刻一定很難過,索性就饒了江家兄弟,以期能讓小白心里好受一點。
等所有人走后,奚華才問:“師尊現在可以靠近你了麼?”
牧白點了點頭。
奚華走了過去,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捋起衣袖,絞了濕帕子,見牧白縮在角落里,便更溫柔地道:“你離師尊這麼遠,師尊要如何為你上藥?”
牧白這才不情不愿地挪了過去,雖然很抗拒,但脖子確實疼,就任由師尊給他擦拭血污,上藥,包扎傷口,甚至是擦拭身子,更換干凈衣服。
等所有事都做完了,奚華才對著牧白伸出一只手,道:“過來,讓師尊抱抱。”
牧白現在可抗拒他了,只要一看見奚華,腦子里就會反復回響著他說的話。
“一起死好了,黃泉路上結個伴!”
還有大師兄流淚的眼睛,以及他愛而不得心碎的話,都讓牧白覺得心堵。
他此刻只想自己好好冷靜一下,根本不想和師尊親近。
牧白沒貼過去,絞著衣袖小聲說:“師尊,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冷靜一會兒?”
“過來,抱一下。”奚華重復道,依舊對他伸出了手。
牧白恨得咬了一下嘴唇,幾乎沒有掩飾他的抗拒,奚華的臉也一瞬就沉了下來,當即就要將人抓過來,緊緊抱在懷里。
幸好敲門聲響了,弟子過來送飯。
因為牧白有傷,所以飯菜都很清淡。
沒什麼葷腥,就有一條清真鱸魚還算得上是葷腥。奚華深呼口氣,又把火壓回去了。
接過飯菜就主動挑魚刺,他的手很巧,挑魚刺也挑得很漂亮。
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在了白粥上,又配了點爽口的醬菜。奚華拿起來先舀了一勺,吹溫了才往牧白唇邊送。
“師尊知道你心里難受,但這事并不怪你,師尊也沒有責備你,再氣也不能傷了自己的身子。
”奚華溫聲細語地道:“來,吃點東西。”
牧白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胃里一陣翻涌,臉色也白,所以等奚華再喂他的時候,就搖頭說自己飽了。
奚華道:“你才吃了幾口,貓兒吃的都比你多,你尋常吃飯,一頓飯是別人兩個人的量,吃這麼一點兒,一會兒該胃疼了。”
他的態度并不強硬,還有些哄孩子的溫柔,“來,師尊喂你。”
牧白是真吃不下去了,胃里惡心得要命,強迫自己又吃了幾口,就死活不肯吃了。
可是師尊還要喂他,他一急,就推搡了師尊的手。
奚華的臉色卻突然沉了下來,冷冷道:“就為了個林宓,你至于這般要死要活的麼?”
牧白也立馬來了氣:“我不僅僅是因為大師兄,更是因為你!”
“好,那你就說說看,我到底哪里待你不好,你要這麼冷著我,氣著我,還對我橫眉冷眼的!”
奚華嘭的一聲,把碗放回了一旁的矮桌上,薄唇一啟,冷冷吐出一句:“你說!”
“好,這是師尊讓我說的,我且問師尊,在師尊的眼里,我和大師兄的命,就不是命了嗎?為什麼我們被吊在殿檐上時,師尊要說那種絕情的話?兩個都不救,你讓我和大師兄一起死!”
“這有什麼不對麼?”奚華不以為意,“師尊當時不是救下了你們兩人麼?一碗水端得很平,并沒有厚此薄彼。”
牧白很佩服他的絕情,還有厚顏無恥,又道:“為什麼不救大師兄?他傷得那麼重,還斷了一只手,流那麼多血,他會死的!”
“他受傷,是我傷的嗎?他斷手,是我砍的嗎?他被白衣人擄走,是我把人塞到白衣人手里的嗎?”奚華一連反問三句,聲音更冷了,“反而是你,那人對你處處手下留情,你當我是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