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此前多嘴來著,所以被琵琶弦絞得很厲害,脖子上的血口深可見骨。
牧白趕緊用牙咬著,撕下衣擺,然后用力捂住大師兄脖子上的傷痕,聲音止不住地發顫:“大師兄,別睡,千萬別睡,你會沒事的!”
“我……我以前學過的,我給你做急救措施,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他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大師兄,雙膝跪在破碎的瓦片上,竟也渾然不覺得疼。一邊緊緊捂住傷口,為大師兄止血,一邊喊他的名字,讓他保持清醒,還教他如何正確呼吸。
林素秋面色蒼白至極,但還是微笑著道:“不怕,大師兄的命硬,不會死的。”他的目光落在了牧白被緊緊捆住的雙腕上。
便忍著喉嚨劇痛,斷呵了聲:“劍來——”
那已經被白衣人拋下的長劍,嗡的一聲竄了上來,在林素秋的操縱之下,終于割斷了那過分結實的繩索。
牧白飛快地用布條緊緊纏繞住大師兄的脖頸,還一疊聲兒地問:“對了,有沒有隨身攜帶丹藥?快吃幾顆!”
林素秋搖了搖頭,臉色越來越白,額頭上冒了很多冷汗,他強撐著,一手執劍,一手抓著牧白的手腕,縱身帶他躍下殿檐,才一落地,他的身形一軟,就跌跪在地。
“大師兄,我帶你先離開這里!”
反正這里有奚華頂著,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牧白也不是那種猶豫不決的人,立馬就半拖半抱地將大師兄扛在了背上。
他個子矮,大師兄胳膊腿都很長,兩腿都垂在了地上,直接被牧白拖著往前走。
現在什麼事情,都比不得逃命要緊!
眼看著牧白的手都要摸到院門了,自背后忽聞一道破風聲,牧白大驚失色,背著大師兄就往旁邊躲閃。
砰砰兩聲,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就憑空出現兩個大窟窿。
可想而知,剛剛要是躲得稍微慢一點,他和大師兄就是棺配了。
牧白尚且未來得及感慨劫后余生,也不知道白衣人放了什麼東西,周圍瞬間烏煙瘴氣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牧白趕緊把大師兄放下來,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要捂住大師兄的口鼻,生怕這玩意兒有毒。
哪知他捂大師兄口鼻的手,遲遲沒摸到人,下意識回眸一瞥,就見大師兄整個人跟個破布娃娃一樣,一下子就飛了。
真就是直接飛出去的!
牧白這下什麼都顧不得了,一個飛撲,就雙手抓住了大師兄的腳,一抬頭就看見大師兄的左手,被琵琶弦勒住了,右手執著劍,可人卻昏昏沉沉的。
臉色蒼白如紙,跟死人已經沒區別了。
牧白發出了一聲哭喊:“大師兄,你快醒醒啊!”
你再不醒的話,我真想松手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師弟我一定會為你手刃仇人,替你報仇血恨的!
不過好在,他一嗓子吼出來,大師兄竟真被他喊醒了,一睜眼就看見他二人都懸掛在半空之中,周圍烏煙瘴氣,伸手難見五指。
林素秋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所以,他沖著牧白笑了笑,道:“牧師弟,放手吧。”
“什麼?!”
“放手,你自己逃吧。”
“我……我……”
牧白往下瞥了一眼,估摸著應該挺高的,突然松手摔下去,應該摔得也挺狠的。
他抱著大師兄,一起被白衣人抓,真不一定會斷胳膊斷腿的,但如果他現在松手了,必定會斷胳膊斷腿!
“不要啊!大師兄!”
他不想被摔斷胳膊腿!
哪知林素秋會錯了意,以為牧白是想和自己同生共死,他一瞬間就動容了。
心道,養育了自己二十年的師尊,枉顧他的生死,而他小時候一直狠心打罰的師弟,卻愿意與他生死與共。
還有那個吻。
林素秋抿了抿唇,他和牧師弟之間,還曾經有過一個吻。
可是,直到此刻,他還是更愛師尊。
“牧師弟,我直到此刻才明白,你對我的心思。”
牧白:“啊?”
“可是,我早就心有所屬了,即便那個人不肯愛我……”他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混著鮮血,順著下巴淌。
牧白當場震驚:“啊?!”
這都啥時候了,還擱這煽情!
不戀愛腦會死啊?到底是感情重要,還是命更重要!!
眼看著二人越飛越高,林素秋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了,見勸說無用,索性揮起劍,在牧白無比震驚且錯愕的目光中,一劍斬斷了自己的左手腕。
伴隨著林素秋的一聲慘叫,鮮血瞬間噴了出來。
牧白尚且沒來得及發出驚呼,就被不知道從哪里沖過來的一股勁氣,狠狠撞了一下,他后背鈍痛,下意識就松開了手,兩個人都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往不同的方向倒飛出去。
他本以為,自己這次一定會被摔慘了,而大師兄會比他更慘,本來就重傷,還斷了一只手腕。
早知道大師兄這麼死腦筋,他當時就松手好了,摔斷胳膊腿,大不了多在床上躺幾個月。
但大師兄怎麼能這麼傻,這麼傻,這麼傻?
為了不被抓,揮劍就砍斷自己的手!
簡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牧白已經做好了狠摔的準備,并且還想好了如何能最大程度地減少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