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暗暗尋思著,自己每頓飯在奚華的監督下,都吃了很多,他少吃一口,或者挑食了,師尊都要不高興,以至于他每頓飯都吃很多的,哪里就瘦了?
再說了,就是有心事,也不能跟奚華說啊。
他總不能告訴奚華,“我對你不是真心的,少自作多情了”,不能這麼說吧。
牧白搖了搖頭,心里其實有點膈應小尾巴和師尊的頭發結在了一起。
他又突然想到了什麼,睜大眼睛抬臉問:“師尊,不是有句話叫作,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嗎?”
“是有這麼個說法。”奚華定定地審視著他:“但你想說什麼?”
“那師尊怎麼還割下自己的頭發?”這不就是不孝了嗎?
師尊到底得有多憎恨他的生身父母,所以才不顧這些,隨意就可以斷發?
若是傳揚出去,不怕別人戳他的脊梁骨,指責他不忠不孝麼?
牧白有點不理解,又突然想起了燕危樓此前說過的話,猜測合歡宗宗主應該就是在想辦法復生奚華的母親,而看樣子奚華并不希望自己的母親復生。
換句話說,奚華希望自己的母親死掉,永遠死掉。
嘶。
師尊好可怕,居然希望自己的母親死掉。
是因為師尊的母親是合歡宗的小妖女,在修真界聲名狼藉,風流在外,所以,師尊才那麼痛恨自己的母親?
就為了一些莫須有的名聲,為了他玉霄宗執法長老的清譽?
以及地位和權勢?
若是當真如此,那麼,牧白依稀可以預見自己未來的下場了。
師尊連對親生母親都如此涼薄寡情,那麼對牧白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怕在師尊的心里,就從來沒有一刻想過給牧白一個名分,不僅如此,可能還會在事情敗露之后,果斷拋棄牧白,將一切罪責都推給牧白。
甚至,還會當眾親自處置牧白。
牧白光是這麼一想,小腿肚子就不停地打顫,額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他知道的,師尊狠得下去這個心腸。
他也知道的,師尊為了維護自己的清譽,定然會對他痛下狠手,說不準會用極刑處置他。
那到時候是千刀萬剮,還是挫骨揚灰,這真不好說。
奚華的眉頭又蹙緊了,冷聲道:“你不明白師尊為何如此麼?”
自古以來,無論男女老少,送人青絲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小白光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難道就不知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了嗎?
雖然,這只是奚華單方面的斷發,但他的一縷頭發,緊密地和牧白的小尾巴結在一起。
怎麼就不算結發為夫妻了?
這條連接著奚華青絲的小尾巴,就是他們二人的定情信物。
牧白之前不明白,但他現在明白了,師尊這不是擺明了告訴他:
本座不在乎什麼孝道忠義,任何有損本座清譽的人,都會被本座一一鏟除。
他不僅明白,還明白得徹徹底底。
也能理解吧,畢竟奚華也是好不容易才爬上今天這個位置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奚華本身就是修無情道的。
不過,牧白還是覺得師尊好可怕,師尊好無情。
牧白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師尊,徒兒明白的,徒兒一定……一定乖巧聽話,謹遵師命,不敢……不敢違拗師尊半分。
”
求師尊一定一定不要對他痛下殺手啊啊啊啊,啊啊,他就想活著回家參加高考,怎麼就這麼難呢?
奚華見他神情有異,眉頭當即蹙得更深了,有些不確信地又問:“你真的明白?”
“明白,明白,師尊,我真的明白!”
牧白連忙點頭,心說,被人玩弄感情和身體就算了,再被師尊嘲諷他沒有自知之明,那該多麼難堪?
他別的方面可能確實不出眾,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雖然也不多。
奚華:“那你……抖什麼?”
難不成是餓了?
如此一想,奚華就抱著他,順手從角落里拉出一個食盒,打開蓋子,里面滿滿當當放了好幾樣點心,還有牧白喜歡吃的蜜餞。
奚華辟谷多年,不用也不愛吃這些東西,但他想著小白喜歡,便吩咐一向挺好吃的江玉書準備的。
他捏了一塊栗子糕,放在了牧白的手心里,盡量溫和地笑道:“你餓了,是不是?吃吧,這些都是為你準備的。”
牧白根本不餓,他抖是因為他害怕,都不知道師尊到底怎麼想的,難道是想打他一巴掌,再給顆甜棗麼?
但哪怕面前就是山珍海味,對現在的牧白來說,也味同嚼蠟。他身體僵硬地坐在師尊懷里,兩手捧著栗子糕,心里難受極了。
然而,奚華見他這副呆樣,誤以為小白是舍不得吃師尊給他的栗子糕,當即就更憐愛他了。
還怕小白會噎到,囑咐他慢點吃,順手又給他倒了杯茶。
但仍舊抱著牧白不放,連牧白故意邊吃,邊把糕點碎屑弄到他身上,奚華也渾然不在意。
甚至,牧白大著膽子,端起茶喝的時候,故意一個手抖,把茶水潑到了師尊的身上。
奚華也沒有生氣,反而吩咐外面的弟子駕車慢一些,隨手一揮,被弄臟的衣衫就恢復了往日的潔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