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江玉書很快就再度拉低了底線。
“啊, 對!”
江玉書扭過臉去看了大師兄一眼,然后面無表情地替大師兄把謊圓上, 但很顯然他平時也不怎麼撒謊,圓得很蹩腳, 很粗糙,還漏洞百出的。
“原本我一直在這守著牧白, 牧白醒來后,說自己餓了, 正好旁邊放了倆雞蛋,我就想著,我一個, 牧白一個,我倆分著吃,后來大師兄就來了, 然后他……”
牧白一聽, 哎,這畫風不對!
大師兄能是那種跟師弟搶雞蛋吃的人嗎?
很顯然, 大師兄不是那種人!
這個謊實在撒得太差勁了,圓得也很差勁。
想不到臥龍鳳雛, 居然同時被玉霄宗收編門下了, 這個宗門委實是厲害的。
為了讓這個謊言聽起來真實性更高, 牧白不得不出山了。
他趴在廢墟里, 及時把話頭扯過來, 努力地圓謊:“大師兄說,涼了的雞蛋吃了對身體不好,但江師兄覺得,不可以浪費食物,然后兩個人就爭論起來了。”
“后來也不是打架,就是不小心磕著碰著了,誰知道這客棧里的東西,這麼脆,一下子就全塌了。”他實在沒敢再提床的事。
提一次,奚華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這種時候床就不是床了,分明就是養蠱,提的越頻繁,蠱就越厲害。
臥龍鳳雛誠實卻傻,但牧白自覺還是挺機靈的。
林素秋更懺愧:“是。”
江玉書臉更紅:“對。”
江玉言稍微松了口氣,雖然也看得出來三個人串通起來,撒了個謊,但牧白最后圓得還挺好,兩個人確實會因為這種事,產生點分歧。
但絕對不至于面紅氣喘地爭吵,甚至是打架。
更不會打得這麼離譜,連木頭床都碎成了廢墟。
所以,牧白就把錯推到了客棧的東西,質量不好上。
也算是合情合理的一個借口吧。
眼下就看奚華是什麼態度了。
畢竟,師叔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如果師叔真的要計較起來,那麼這件事就很麻煩了,值得三個人串通起來撒謊的事,一定不普通。
氣氛頓時死寂了許多,沒有一個人敢再開口了。
牧白趴在廢墟上裝可憐,不斷地吞咽口水,心說,師尊但凡對他還有點子真情,就順勢下了這個坡。不要對他們三個趕盡殺絕。
要是當真沒點真情,那就算他點背,在老樹樁上栽了個跟頭,就算是受罰了,也不委屈。
就是可憐兩個師兄了,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卻受了他的連累。
不過牧白還是有些不明白,大師兄作甚要起這個頭撒謊?
用海姆立克法救人,在修真界真的很難以啟齒麼?
牧白一直認為,醫者仁心,干凈人看什麼東西都是干干凈凈的。
他屬實是問心無愧的。
但既然大師兄起頭撒謊了,江玉書又緊接著圓謊,牧白要是不幫忙圓上,顯得像個挑起事端之后,又撇清干系的白蓮花。
牧白不是這種人,他雖然年紀不大,但他是有擔當的。
又過了很長時間,久到牧白都覺得趴在地上,很凍腳了,奚華才終于舍得開金口了,冷聲道:“簡直是胡鬧!”
林素秋:“徒兒知錯!任憑師尊責罰!”
江玉書:“弟子也有錯。”
牧白蠕動著嘴唇,雖然不甚服氣,但還是很合群地小聲說:“那我也錯了。”
“既然知錯了,那就依門規處置便是了。
”
奚華側眸睨了牧白一眼,見他還趴在坍塌的床榻上,光著的兩只腳,都已經凍紅了,當即就更生氣了,覺得小白怎麼跟小孩子一樣,根本就不懂得照顧自己,也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明明這樣怕冷,怎麼敢只穿著里衣,還光著腳在地上亂跑。那床榻碎成那樣,也不知道有沒有劃傷小白的腳心。
想到此處,奚華的臉色更加冷峻,收回目光,對著一旁的江玉言吩咐道:“將他二人帶下去,一人鞭三十,不許留情。”
不許留情,那意思就是說,江玉言這個當哥的,不可以親自對弟弟施刑,恐有手下留情的嫌疑。
江玉言雖然很心疼弟弟,但自知求情無用,事已至此,回天乏術了,而且,鞭三十也不算重,要是在山上,同門師兄弟私底下互毆,一般是五十鞭起步,鞭后還得罰到后山跪省。
料想師叔已經是考慮到,出門在外負傷耽誤行程,遂手下留情了。
他清楚地聽見師叔說的是“二人”,可在場犯事的明明是三個人,從三個人中提溜兩個出去打,也有三種不同的可能。
但江玉言不會傻到把牧白也牽扯其中,轉身對著門外的弟子吩咐。
不一會兒就有幾個人進來,將林素秋和江玉書拉了下去。牧白覺得這不對勁,要罰都罰,要不罰都不罰,做什麼要厚此薄彼?
見兩個師兄被拉出去了,趕緊要從地上爬起來,才剛說了一句“不要”。
奚華就緊接著冷冷開口:“加十鞭。”
“師尊,是我錯了啊!”
牧白跪倒在廢墟上,碎裂的木板子硌得膝蓋疼,他抬著頭,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色,讓奚華額上的青筋都跳了跳。
奚華語氣更冷:“再加十鞭!”
牧白也突然意識到,自己每多求一句,兩個師兄就會多挨十鞭,自他穿書以來,他是第一次這麼直面奚華的冷酷無情,也是第一次這麼厭惡奚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