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修真界的師徒之間,都是這種相處模式,徒弟做錯了事,師尊就是最有資格管教的。
影視劇里也都是這麼演的,冬天罰跪還得頭頂水缸,可慘可慘了。
雖然牧白不想接受,他打小受的是素質教育,但入鄉隨俗嘛,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再說了,從目前來看,也不是他不想接受,就可以不接受的。
“師尊……”牧白在寒風中,凍得跟小狗似的,十根手指都被他搓紅了,狠狠壓了一下羞恥心,他又故作怯弱地低喚了聲,“師尊,這里好冷的,能不能先回客棧啊。”
以期可以勾起奚華心里那點子良知,但牧白失算了,奚華不僅沒有熄火,反而像是被火上澆了油。
竟直接提劍指了指他的臉,厲聲呵斥道:“怎麼退過去的,怎麼跪行回來!”
“快!”奚華又用劍指了指自己的腳下。
能不冷麼?
怎麼可能會不冷?
奚華用自己的身體,刻意替牧白擋住了風口,偏偏牧白要自作主張,哪怕跪行著,也要一點點地遠離他的庇護!
不冷才怪!這里可是上風口!
四處荒僻,也只有一條被凍結實的小河,一片竹林,以及一座四面通風的涼亭。
不管跪在哪里,牧白都會很冷,只有依偎在師尊身邊,才會好受一點。
牧白恨得直咬牙,但又無計可施,跟一個正在氣頭上的吃醋老男人,講不清楚道理。
只能又雙手揪著衣袍下擺,慢吞吞地跪了回去。
才一跪好,就聽見奚華的冷呵聲,在他頭頂驟響。
“是在跟你商量麼?還討價還價?”
牧白:難道不是嗎?
“誰給你的膽子,在為師面前如此放肆!”
牧白:我自己天生膽大。
“五十下是便宜了你的!你換成林宓試試!”
牧白:那這個便宜,就給大師兄好了。
“不,”奚華更冷的笑了一聲,“林宓沒有你這般膽大妄為!”
牧白幾乎是有點崩潰了,梗著脖子喊:“可是那天晚上,師尊不是說,一錯不二罰嗎?明明都罰過了,師尊怎麼還翻舊賬了?”
他氣得趴地上捶雪地,“師尊是執法長老就了不起啊?執法長老就可以濫用私刑了嗎?我不服!”
奚華:“那你要不要回憶一下,是誰先提那封信的?”
牧白頓時啞口無言,心知奚華生氣也沒錯,畢竟自己確實挺理虧的,一直以來也的確別有目的,處心積慮,但他也沒什麼壞心思,只是想回家啊。
原主真是給他留了一堆爛攤子。
為了不被打死,他真就不敢亂動,慢慢地又跪直了,連手都很乖地貼在身側。
天地良心!
牧白哪怕就是逢年過節,去寺廟里跪拜菩薩,都沒跪得這麼端正過!
可奚華卻還要挑剔他跪姿不夠規矩,用劍一直在他身上敲敲打打,幫他調整姿勢。
就跟老阿姨去菜市場,挑揀大白菜一樣。
奚華見他終于肯老實了,提劍不輕不重地戳了戳牧白的肩膀,冷笑道:“執法長老確實沒什麼了不起,但整個玉霄宗的刑罰都歸為師管。”
牧白抖了抖。
“你不服,那就打到你服為止。”
牧白又顫了顫,但依舊跪得很直。
“如果,你不想往后回山了,還受罰,就乖覺一些,最起碼,不要犯在師尊手里,記住了麼?”奚華微微一笑,又道,“不過,師尊還得告訴你的是,無論你怎麼瞞天過海,都瞞不住師尊的眼睛。
”
牧白幾乎要對天翻白眼了,但他強迫自己忍住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接下來,奚華就一直訓他,訓他的話,比跟其余人說十天的話,加在一起還多!
奚華尋常話很少的,也很少對外釋放情緒,臉上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好像沒什麼事情會引起他的喜怒。
但訓牧白的時候,真像是牧白的高中班主任,那真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連訓話的內容,都不帶重疊的。牧白甚至有點佩服師尊,怎麼那麼多訓人的詞。
反正牧白低眉順眼地,垂著頭一臉麻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這會兒意識清醒了,又暗暗琢磨著,師尊這性子,到底是隨他爹,還是隨他娘?
燕危樓說話就跟打謎語似的,牧白都聽不懂,合歡宗費那個勁兒,去討什麼“閉月羞花”,到底要修復誰的元神?
是奚華的娘親的元神嗎?
那為什麼奚華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還一副很嫌惡的樣子呢?
還有,原主到底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去查尸冥府舊案?自己手上的陰尸令,難道也是原主從尸冥府舊址中的發現?
以及此前在女媧廟里,那具藏身在女媧石像里的尸體,到底是誰把她制作成飼養尸蟲的母|體了?
會是李檀嗎?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感覺好像有什麼關聯,又似乎沒什麼關聯,牧白想得頭痛欲裂的,也沒什麼頭緒,正心煩意亂得要命。
偏偏奚華還在訓他,真想摳團泥巴,塞奚華嘴里,讓他閉嘴。
直到聽見耳邊傳來奚華的一聲厲呵:“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牧白也是火大,趕緊大聲說:“在聽的,我在聽的!!!”他喊得超大聲,看起來非常理直氣壯。
誰不會扯著嗓子吼啊?嚇唬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