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他目眥盡裂的是,他兄尊的身后,藏著半月輪形的燕尾彎刀。
只要隨意出手,牧白就要命喪當場了!
“不要,”燕郎亭搖了搖頭,臉色煞白至極,連聲音都是顫的,“不要……郎亭往后,什麼都可以聽您的。”
然后,他就屈膝,慢慢跪下來了,低眉順眼的,連折扇都攏起來,放在了自己面前。
一副任由對方處置的可憐樣子。
牧白:“?”
燕郎亭的態度,怎麼突然變軟了?
還……還跪下了?!
居然跪下了?堂堂魔界小魔君,膝蓋這麼軟的嗎?此前在奚華面前,不是很猖狂來著?
奚華的臉色,到底得有多難看,燕郎亭才會突然驚恐到了這種程度?
要不然……咱也偷偷抬頭瞥一眼?
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牧白就暗暗搖頭,不行,不行的,燕郎亭都嚇成了這樣,自己的膽量絕對不比燕郎亭。
萬一看過之后,嚇心梗了,或者,嚇到夜里做噩夢,連飯都吃不下去了,豈不是糟糕?
算了。
就奚華那張活像被人欠了他錢一樣的臭臉,不看也罷!
牧白吸了吸鼻子,兩手揪住“師尊”的衣袍,突然感覺到,有一絲絲的不對勁。
師尊的衣袍,突然變|硬|了許多,抓在手里,居然有些鋒利,再仔細摸摸,好像是套輕甲。
更關鍵的是,夜色雖沉,但他明明就能看清楚燕郎亭的八塊腹肌,居然會看不清楚“師尊”的臉?
就算,他此前才順著斜坡滾下來,頭暈眼花,眼冒金星,頭腦不是很清醒,視線也搖晃模糊。
但還不至于,連師尊衣服的顏色,都分不清。
牧白艱難地看著手里揪住的黑色衣袍,瞬間冒出了一身冷汗,順著衣袍抬頭緩緩望去,正好對上了一雙,宛如一潭死水般的雙眸,波瀾不驚的,一點情緒都沒有!
來人面上還戴著副面具,上面詭異的符文,好像活過來了一樣,在夜色中蜿蜒流動。
雖然看不清長相,但憑著流暢的下頜線,以及臉型輪廓,還有白生生的皮膚。
可以推斷出,此人必定生得俊美非凡,而且,一定還很年輕。
即便,此人高束起的馬尾,發白如雪。
牧白的爪子,哆嗦著松開了對方的衣袍,才剛要逃開,眼前一晃,脖子上就橫過來一把燕尾彎刀。
雪亮的刀鋒貼著他的皮膚,吻上了他的喉嚨。
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割開他的血管,要了他的命!
“兄尊,不要!”燕郎亭大驚失色,臉上的神情,也驚恐到了極致,咬牙切齒地道,“是郎亭錯了,不關阿白的事!郎亭從今往后,一定事事聽從兄尊吩咐,絕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一邊說,一邊膝行著,往二人的方向行去,完全沒有任何尊嚴一樣,似乎渾然不顧,自己是魔界堂堂小魔君。
雙眸赤紅,緊緊盯著橫在牧白脖頸上的那把燕尾彎刀,好似要活活把這把刀銼成齏粉。
“兄尊,刀劍無眼,莫傷了阿白,萬事好商量……”
“對了,兄尊,那個私逃出界的賤人,以及她腹中的孽種,已經處置了,還有檀奴……郎亭已經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價,也會將他生擒住,交給兄尊處置。”
燕郎亭邊說,邊往二人面前靠近,因為牙齒咬得過于用力,連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居然還能笑著說話,露出的牙齒鋒利至極,白森森的,好像茹毛飲血的野獸。
“兄尊若還是覺得不滿,那麼,郎亭愿受家法處置,只求兄尊高抬貴手,不要傷了你弟弟的心頭肉!”
要是換作平時,燕郎亭把牧白稱呼成“心頭肉”,牧白肯定要沒好氣地邊翻白眼,邊啐一口。
但此刻,冷刃橫在他嫩豆芽似的頸子上,稍有不慎,他就要血濺當場了。
再聽見燕郎亭此話,居然有那麼一絲絲的感動,但更多的還是:呸!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都不知道,原主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居然馴服了燕郎亭這條瘋狗,還把他的心,牢牢攥在了掌心。
萬一哪天,燕郎亭突然發現,眼前的牧白已非彼時的牧白,早就換了芯了,而他真正喜歡的牧白,他的心頭肉,也早就死在了牧家被滅門的當晚。
而當晚,牧家滿門慘遭血洗,真正的牧白孤立無援,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親人慘遭屠戮,師尊師兄坐視不理,就連愛人都不在身邊,在極度恐慌和絕望之中,慘死雪夜。
燕郎亭卻只顧著在冥界花天酒地,醉臥美人膝……那麼,燕郎亭會不會惱恨到肝腸寸斷,當場自絕|經脈身亡?
牧白覺得,一定會的。這種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當然,這也是燕郎亭的福報。
燕危樓冷漠開口:“郎亭,你就為了這樣一個人,如此自貶身份,兄尊對你很失望。”他只要稍微出手,牧白就會立馬血濺當場。
但他并沒有這麼做。
真這麼做了,燕郎亭此生都不會再原諒他了。
“兄尊,你不懂阿白的好,當然,也不需要兄尊懂,如果兄尊也懂了,就會像我一樣,誓死追隨阿白了。”
“抱歉了,兄尊,郎亭什麼都可以給你,唯獨阿白不行,他只能屬于我一人。”
燕郎亭抬眸,笑得陰惻惻的,下意識用舌尖舔舐了一下口腔內壁,但是沒有嘗到血的滋味,他有些失落,阿白已經很久沒有獎勵他了,他想念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