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抬眸,奚華的神色就冷了許多:“看來,小魔君并非誠心請本座用飯。”
“可真君也并非真心誠意吃我這頓飯!”
燕郎亭冷聲道,一展折扇,周身的寒氣宛如實質一般,吹得衣袍獵獵作響。
身后立馬憑空出現幾十個魔人,火速擁護在他身后。而玉霄宗的弟子們,也紛紛起身,拔劍同他們對峙。
江玉書一腳把旁邊的板凳踢了,氣勢洶洶地起身:“早看你不順眼了!”
江玉言低聲道:“別沖動,等師叔指令。”
場上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
牧白艱難地咽了咽,看著滿地的狼藉,第一個念頭:我還沒吃呢,怎麼就掀桌了啊。
第二個念頭是,新歡和舊愛,為我打起來了,怎麼破,在線等,急死了!!!
要是他幫著奚華,把燕郎亭打死,再順便找個地方,挖個坑埋了,那攻略師尊的進度,能不能一下拉到頂啊。
牧白開始了他的異想天開。
就在他以為,雙方一定會為了他打起來,而牧白也已經準備好,要借此機會,再度向奚華表明自己的真心時。
燕郎亭終于把方才那股怨氣,狠狠吞了回去,嗖啪一聲,展開折扇徐徐搖著。
還慢條斯理地笑道:“讓世叔見笑了,這窮鄉僻壤間的小店,做出的飯菜實在難以下咽。來人啊——”
燕郎亭側眸,對著一旁的手下吩咐,“帶幾個人去把后廚砸了。”
奚華微微一笑:“此地荒僻,飯菜的口味與魔界自是有些差異,何必為難人?正好本座已經打算,今日就帶眾人回山,若是賢侄兒沒甚要緊事,不妨隨本座前往玉霄宗做客。”
燕郎亭眉心的青筋直跳,想不到奚華居然要帶著眾人回去,那勢必也要把阿白帶回玉霄宗了!
他雖可以不顧兄尊吩咐,與奚華等人一道兒回玉霄宗,但若是如此的話,終究是仙門的地盤,他和阿白不能想見就見。
一旦讓阿白隨奚華回了玉霄宗,再想救他出來,那就難了。
燕郎亭早就聽聞玉霄宗門規森嚴,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條條框框太多束縛。
每日幾點睡,幾點起,都有規定,麻煩得要命。
阿白嬌生慣養的,哪里受得了這種罪,吃得了這種苦?
奚華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一般,笑道:“對了,你入人間是有要事在身,本座也不好強邀。”
語罷,他便不等燕郎亭再開口,轉頭同江家兄弟吩咐:“收拾行李,今日便動身回宗。”
江家兄弟雙雙拱手應是,正要分頭吩咐眾人清整行李。燕郎亭心有不甘,又要開口。
忽聞外頭傳來一片嘈雜聲,伴隨著百姓們的慘叫,此起彼伏。
“快跑啊!有邪祟,大家快跑!”
“快逃命啊!”
“邪祟傷人了!”
牧白一愣,目光這才從江玉書那桌,還沒吃完的肉包子上挪開,就見江家兄弟攥著劍,率先沖出客棧,身后的弟子們也紛紛涌了出去。
而后就聽見半空中傳來嗖啪一聲巨響,一道青色狼煙平地而起。
江玉書驚詫道:“這是玉霄宗的傳訊狼煙!只有大師兄不在,這狼煙肯定是他放的!”
說著,就沖入人群,隨手拽住一個慌亂逃命的百姓,大聲詢問:“前面發生何事了?快說!”
“有……有邪祟,好多邪祟!一個個青面獠牙,張著血盆大口,直往活人身上撲!”
“血,好多血!噴出來好多血!”
江玉書聽得眉頭直蹙,松手輕推了一把:“好了,你可以走了!”
然后飛快同他哥對視一眼,江玉言點頭,回眸請示奚華。
在得了師叔的允許之后,兄弟二人這才帶領著眾多弟子,一邊疏散逃亡百姓,一邊逆行往前沖。
燕郎亭往旁邊退開,客氣有禮地道:“您先請。”
奚華不置一詞,回眸瞥了牧白一眼,示意他跟上,而后便飛身出了客棧。
牧白原本也跟著往外沖的,沖了沒幾步,又調頭跑回來了,燕郎亭大喜過望,誤以為牧白是要回身和他來個擁抱,并且已經張開雙臂迎接他了。
哪知牧白直奔飯桌,一手抓著一個肉包,嘴里還叼了一個,拿過就跑,好像眼里完全燕郎亭這個人。
直到牧白風風火火,好似一道寒風從燕郎亭的眼前刮了過去,燕郎亭才堪堪緩過神來,臉上的笑容,立馬凝固在了臉上。
手臂也緩緩放下了。
身后的下屬從旁請示:“主子,現在應該如何?”
“走!”燕郎亭面色鐵青,咬牙切齒地道,“看熱鬧去!”
而后憤然一甩衣袖,轉身大步跨過門檻。
牧白才跑出客棧,迎面差點被一群逃命的百姓撞倒,幸好他身手足夠敏捷,輕輕一躍,就直接跳上了房頂。
剛要松口氣,啃口肉包子壓壓驚,哪知一抬頭,就正好看見了奚華。
奚華腳踏長劍,屹立在半空之中,白衣飄飄,翩然若仙。
不染纖塵,氣定神閑的樣子,同底下這群慌不擇路,狼狽逃命的百姓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身上的清冷感,和熱鬧的人間,顯得也是格格不入。
就好像是一道瑰麗的幻影,或者是透明的泡沫,很快就要消散在了寒風里。
連一點活氣和溫度都沒有。
奚華似乎刻意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