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白才把嘴張開,下一瞬,奚華冰冷的兩根手指,就探了進去。
他當即大驚失色,趕緊躲閃,下巴就被奚華捏住。
奚華沉聲道:“別動。”
牧白倒是想動,但師尊的手勁兒忒大,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捏他下巴的,哪里是手,分明就是鋼筋鐵骨。
稍微動一動,他都覺得骨頭要碎掉了。
只能一動不動,任由師尊的手指,在他的嘴里進行檢查,好像牙醫一樣,隨手撥開礙事的舌頭。
冰冷的指尖,偶爾會不小心戳到他的嗓子,讓他生理性想吐。
不過好在,師尊并不是專業的牙醫,所以,沒有用冰冷的機械,往他嘴里伸。
幸好,幸好。
牧白正暗暗僥幸,哪知下一瞬,師尊就收了手,掌心驀然幻化出一管通體烏黑的長笛,尾端還綴著鮮紅的穗子。
“小白,不怕,師尊不會傷你,無須緊張。”
奚華一邊說,一邊把笛子往他嘴里塞,牧白趕緊叫停,大驚失色地道:“師尊!這不對勁兒!為什麼檢查內傷,要……要這個樣子?!”
“不然呢?還能將你的肚子剖開,直接看里面的內臟,是否損傷麼?”奚華反問。
“不是可以把脈嗎?這里,脈!”牧白趕緊把手腕遞了上前。
奚華卻搖了搖頭:“看來,你還是信不過師尊,也罷。”他微微垂眸,盯著掌心處的長笛,修長的,還帶著點濡濕的手指,輕輕撥了撥,鮮紅的穗子。
“這笛子若是在暗處,便能通體發光。而且,可以用來治療內傷,效果甚佳。”
牧白:“……”
真的假的?他讀書少,可別騙他啊。
“罷了,看來你并無大礙。”奚華似乎有些失望,把笛子收起來后,便盤腿打坐,閉目養神。
牧白左思右想,左想右思,怎麼都覺得這事不對勁兒,很不對勁兒。
他好幾次,想出聲喊喊師尊,跟師尊說幾句軟話,緩和一些氣氛。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把那麼臟的東西,濺到了師尊手背上,他頓時就面紅耳赤,感覺耳朵里都噗嗤噗嗤地冒著白煙。
索性,往地上一躺,背對著師尊,雙手捂著通紅發|燙的面頰,一遍遍地給自己做心理負擔。
“師尊,牧師弟好些了嗎?身上可有大礙?”
林素秋從遠處走來,手里拿了干糧還有水囊,他遞給奚華,但奚華早已辟谷,并不用吃喝,剛要搖頭拒絕,可轉念想起了小白。
小白早就鬧著說肚子餓,這會兒竟還裝得下去。
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就聽見咕嚕咕嚕的聲音,是小白的肚子在叫。
林素秋聽罷,忍俊不禁道:“看來牧師弟沒什麼大礙了。”
“其余弟子如何了?”奚華很自然地接過干糧和水囊,然后又自然無比地往身后遞。
還順勢在干糧上施了個小小的法術,稍微教訓牧白一二。
很快,身后一雙小爪子,就悄摸摸地把干糧和水囊一起拿走了。
奚華無聲地笑了笑,但夜色太黑,他臉上的笑意,就好像夜風一般,嗖的一下,悄然而至,又消散在夜色中。
林素秋道:“那兩個弟子也醒了,醒來后什麼都不記得了,想來是受驚所致。”
頓了頓,他又道:“師尊,看來牧家被滅門一事,還有諸多疑點,接下來應該如何?”
奚華對牧家被滅門一事,從始至終都沒什麼興趣,只不過是奉師兄之命,象征性地過來瞧瞧。
現如今線索盡斷,事情的進展也沒什麼眉目,不好貿然回宗。他懶得聽師兄嘮叨,跟老和尚念經一樣,念得他想殺人。
索性就帶著小白四處逛一逛,奚華也很久沒有來人間逛過了。
上一回下山,他就撿了林素秋回去。
這一回,他又帶回了小白,算是意外之喜吧。
“先處理牧家眾人后事,另外,你去告訴江玉言,讓他傳信一封,通知你師伯,這里發生的事,讓他多加防備。”奚華吩咐道。
林素秋立馬就聽懂了師尊的弦外之音,只怕滅牧家的幕后真兇,不僅要對付牧家一門。
畢竟修真界,誰人不知牧白是玉霄宗奚華真君的親傳弟子?
打狗還需看主人。
膽敢滅牧家滿門,就是不把奚華真君放在眼里。即便,幕后之人留了牧白一命,而且,只留下了牧白。
用尸蟲將活人煉制成尸傀,殘忍至極,也陰狠至極,玉霄宗門下弟子眾多,許多都常年在外游歷,提前通知下去,以防不測。
待林素秋走后,奚華盤腿打坐,聽見身后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類似于老鼠啃東西,他的眼皮子跳了跳,忍不住開口:“你是老鼠麼?”
吃個東西還偷偷摸摸的?
“嘿嘿,師尊。”
牧白跟陣陰風一樣,從后歪了過來,兩手抓著一塊大餅子,上面啃出了月牙形的豁口。
他笑嘻嘻地道:“師尊,我沒有裝啊,我之前真的,身上哪哪都疼,一點勁兒都沒有……哎呦,哎呦,現在肝還隱隱作痛。”
牧白伸手往胸膛一捂。
奚華閉目養神,淡淡道:“那不是肝,是胃。”
牧白:“!”
他就隨手一捂!
等等,等等!
師尊眼睛是閉上的,居然知道他捂錯了位置?
這是怎麼做到的?
難道師尊渾身上下,都長滿了眼睛?
但不管怎麼樣,牧白打著哈哈蒙混過去,這干餅子硬得像他奶奶墳頭的碑,啃得他牙花子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