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忍!
被仇家滅了滿門的廢物點心,殺了算了!
那手就再度揮下,忽聽身后傳來簌簌的風聲,林素秋竟追了上來,御劍在奚華的右側,姿態輕盈瀟灑。
“師尊,再繼續往南御劍,約半個時辰就到了。”
“江家兄弟傳信說,已經帶人清點了死者人數,共一百二十一人,莊內雞犬不留。”
“另有一對來莊上送時令蔬果的夫妻,也慘死莊內。”
林素秋緩緩道,見奚華的手,微微抬起,距離牧白的頭,只有一寸之遙,他便不解地喚了聲“師尊”。
奚華淡淡道:“小白發間有雪。”
然后,他緩緩收回了手,骨節捏得卡擦卡擦作響。
他現在,不僅想讓牧白死,也想讓林宓死。
一起死,都得死!
待眾人到了牧家莊時,牧白已經摸到兩只手都酸了。
在師尊的胸膛上,來來回回摸了無數遍,可就是沒找到尖刺。
他才從師尊懷里下來,就驚見師尊鐵青陰沉的臉,就跟吃了死孩子一樣。
嚇得牧白往旁邊退了退,狐疑師尊是不是已經毒發了。
但已經由不得他多想了,林素秋走了過來,抬手拍了拍牧白的肩膀,長長嘆了口氣。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才是。”
牧白抬眸一瞧,就見面前烏泱泱的一片廢墟,大火將牧家莊焚燒殆盡,所有的一切,都毀之一炬。
好多玉霄宗的弟子,將死者往外面抬,放在空曠的地方,都用白布蒙上了,只有兩具尸體非常特別,與那些尸體分開放,還是躺門板上的。蓋的白布很明顯比其他的干凈,上面還有幾張零散的紙錢。
有個額頭上交叉系著藍色錦帶,身穿玉霄宗弟子服的少年,站在一旁,不停地搖頭嘆氣。
牧白心道,那兩具尸體的逼格挺高,很顯然跟其他尸體的待遇不同,也就是說,這就是他死去的爹和娘了。
他暗暗深呼口氣,然后撒腿就沖了過去,遠遠一個滑跪落地,聲淚俱下地哭喊:“爹!娘!孩兒回來了!”
“爹,娘!”
牧白更加賣力地嘶吼,哭嚎,攥著拳頭瘋狂砸地。
那場面,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奚華看得那叫一個心情舒暢,怡然自得,唇角都微微往上勾起。
林素秋感動得抬手拭淚。
哪知一旁系著藍色錦帶的少年,瞪大了眼睛說:“什麼爹娘?!這不是你爹娘!”
牧白:“?”他滿臉淚水地抬起頭。
就看見少年一下把白布掀開,露出門板上躺著的一白一黃,兩條狗。
牧白:“……”
冷風一吹,飄來了燒焦的氣味。
周圍的氣氛頓時死一般的沉寂。
淦!!!
第11章 孽徒,當死,當死!!!
牧白在經歷了一場頭腦風暴之后,迅速想出了應對方法。
他吸了一下鼻子,然后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知道!這當然不是我的爹娘了!”
“我只是悲痛欲絕之下,腿腳發軟,適才在人前失態。”
頓了頓,他抬手指向面前,成片成片被白布蒙起來的尸體,正色道:“在那里,我的爹娘!”
少年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擰眉,露出一副“我要是信了你的鬼話,那我就是傻子”的表情。
并且還很不客氣地道:“牧白,我還是十年前那句話,反正你家里這樣有錢,還是找個大夫,好好看看腦子吧?”
牧白:“?”啥意思?
“江玉書,不許對我師弟無禮!”
都不等牧白嗆聲回去,林素秋已經走了上前,擋在了牧白面前,沉聲道,“牧師弟家中突逢變故,才經歷了至親之死,有些失態也在情理之中!”
牧白點了點頭,暗道:對呀,對呀。
“他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
牧白:對呀,對呀。
“我見他如此,心中亦是悲痛欲絕!又見昔日風光的牧家莊,如今毀之一炬,我比他更難過!”
牧白:對呀,對呀……哎?
這個不對呀,牧白郁悶地想,大師兄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居然比“當事人”還難過。
林素秋越說越激動,仿佛才被人滅了滿門的人,合該是他才對。
說著說著,他眼角的淚水,就滑落下來了。
宛如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子,一顆接著一顆。
該說不說,大師兄這個人是有點美貌在身上的,他這麼一哭,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他。
那個感情纖細如發,共情能力似乎也非常強烈。
江玉書立馬就舉手投降了,趕緊連聲道:“別哭,別哭,林洛神,我錯了啊,還不行嗎?”
“我給你跪下來,磕幾個頭,行不行?”
“哎呀呀,哭什麼啊,一個男人……”
他哄不好林素秋,就趕緊把求救的目光,望向了隨后走來的奚華身上。
先是規規矩矩地抱拳行禮,喚了聲:“師叔。”而后,他又嗷嗷叫:“師叔,師叔,救我救我,我把林宓招惹哭了!”
奚華冷眼瞥了哭得梨花帶雨的林素秋一眼,又瞥了一眼抓耳撓腮的江玉書,最后,他把目光落在已經默默起身,瞪著眼睛看猴兒一樣,觀望著他們的牧白……
心里突然一陣煩悶。
該哭的不哭,不該哭的瞎哭。
該嗷嗷干嚎的人不嚎,不該嚎的就會瞎嚎。
弄死,通通弄死。
一個都不留,都死。
“素秋,”奚華放柔了聲音,將一塊他尋常用來擦劍的手帕,遞了過去,“莫哭,生死有命,修短素定,非人力可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