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痛了,”喬抒白還是誠實地說,“每次都會這麼痛嗎?”
展市長輕輕嘆了口氣:“恐怕是的。”
喬抒白不說話了。
楊雪卻忍不住開口:“隱形傳態傳輸太殘忍了,銷毀后再掃描……人體根本——”
“——抒白,”展市長看著他,對他說:“你可以拒絕。”
“那倒不用,”喬抒白勉強地對展市長笑笑,“我忍忍吧。”
他又在休息室待了許久,雙腿才稍恢復了一些力氣,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外走。
“你今晚去哪,新教民區?”展市長問他。
“不是,”喬抒白說,“西廣場,展哥那里。”
楊雪和展市長都愣了一下,喬抒白又往門口走了幾步,展市長才反應過來:“讓阿嵐送你。”
接近十二點鐘,喬抒白來到公寓門口,展慎之已經在家了,他給喬抒白發過短信。
喬抒白敲敲門,沒過幾秒,門便被打開了。
展慎之穿著灰色的T恤和黑色長褲,按著門把手,既英俊又溫和。
一周前,喬抒白不可能敢這樣想象,自己和展慎之親密地待在一起,就像一對沒有經歷過分手的,一直在戀愛中的情侶。
像做夢也像幻想。
所以即便全身脫力,喬抒白還是彎了彎眼睛,做出精神很好的樣子,甜蜜地說:“晚上好,展哥。是不是等久啦。”
他往里走,控制住虛浮的腳步,走到沙發邊,穩當地坐下,覺得自己的腿還在顫抖,抬頭看展慎之。
“躍遷訓練怎麼樣?”展慎之低下頭,手很輕地摸了摸他的臉。
展慎之的手大的驚人,放在喬抒白臉旁,便讓他很想依賴,他歪了歪頭,靠著展慎之的手,說:“挺順利的!”
“身體反應大嗎?”展慎之的拇指摩挲他的頰中,聲音很低。
喬抒白抬眼看了看展慎之,展慎之情緒不激烈,關心也是很難看出來的,只是他緊緊盯著喬抒白的眼睛,讓喬抒白知道他很在乎。
喬抒白和展慎之重新見面的時候,拍下展慎之晚餐的時候,覺得自己太幸運了,這次一定不會再騙展慎之一個字、一句話。今天還是食言了,對展慎之說:“沒什麼反應啊,跟睡一覺一樣。從來沒覺得做過永生處理是這麼好的事呢。”
他又抬起頭,像不把躍遷當回事,很無所謂一樣,朝展慎之索吻:“展哥,親親。”
展慎之低頭吻他,他也摟住展慎之的脖子,催眠自己真的不痛,就當做是做了噩夢,噩夢沒什麼可怕,總是會醒的。
第十二章 陰暗面
這是個炎熱,險象迭生的異星夏季。
恒星的熱量穿透厚厚的云層,煮沸海面,炙烤著矗立在其上的不屬于這里的人類家園。
第二屆勇士賽結束后,天幕因高溫而頻繁短路,對全城的冷氣循環系統造成了影響,天熱得令人喘不過氣,就連耶茨的上都會區也不再歌舞升平。
雖然與首位冠軍一樣,第二位冠軍也開啟了全城宣傳,宣揚永生的好處,贊頌地球的美妙,市民們的熱情卻微妙地減弱了。
一則不知源于哪的“耶茨即將毀滅,勇士賽只是臨終前的安慰劑”的傳言迅速地流傳開來。這傳言與前年夏天的很相似,只不過喬抒白自己知道,這一次可能是真的。
而地下城居民,則在平臺上為展慎之建造了一座空氣屋。
屋里放置了簡單的空調設備,將氣溫控制到接近耶茨的體感溫度,配有空氣過濾裝置,床和沙發,洗浴間,像一座竭盡所能制作出的侍奉神明的宮殿。
一些夜晚,展慎之與勞工體一起驅離了水下的攻擊生物后,就住在這里。
當他的燈亮起時,許多勞工體孩童會來看他。他們沒有白天與夜晚的概念,抽到的市政廳贈送照相機的幸運孩子,將相機帶來,并拍下和展慎之的合照,就像展慎之是一個住在鄰里間親和的明星。
展慎之對孩童總是很耐心,喬抒白如果也在地下,就替他們拍照,漸漸也和孩子們熟悉了起來。
這些孩童出營養艙時,身高已經接近一米八,說話都得俯視喬抒白,把喬抒白當做他們的同齡人看。
待得久了,喬抒白已經可以分辨出他們的細微區別,準確地認出每一個人,知道他們稱自己為下耶茨人,為與上耶茨作出區分。
下耶茨人有些脖子長些,有些面上有痣,有些眼睛微微上挑,有些喜歡皺眉頭,不過人人都很友善,看喬抒白時,微突的灰色的眼里總帶著一股好奇和羨慕。
喬抒白喜歡友善的環境,下耶茨讓他松弛,因此,結束體能訓練或者躍遷后,如果覺得累了,他也來到空氣屋待著。
去世的勞工體梨子,曾經認養過一個小勞工體,名叫德文。
德文幾乎每周都會來找展慎之合影,一開始天真地將喬抒白稱為為“展慎之的助理”,問他是不是“來自上耶茨的小人”。
他喜歡攝影,也喜歡電子設備,其他小孩兒說他“有上耶茨人的愛好”。
展慎之也對德文尤其好,買了耶茨時興的可夜攝便攜攝影儀送他,當生日禮物,德文便天天手持著攝影儀,在下耶茨拍來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