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抒白看完實用手冊,為了以防萬一,又問安德烈要了手機,慢吞吞地回了自己房間,等了一會兒,未知號碼的視頻請求從手機上彈出來。
展市長一頭灰發中,白發的比例似有增高,面容也露出疲態,他皺著眉,盯住喬抒白,開口:“抒白,你最近不太聽話。”
展市長的聲音格外低沉,喬抒白嗅到威脅的氣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笑了笑:“沒有啊,展市長,您要我做的,我都好好做了。”
“你沒好好爭取在何褚那的工作。”
“那是之前為了送貨,挨了一頓毒打,怕何褚起疑心,所以在家休息了半個月,”喬抒白解釋著,小心地觀察著展鴻的表情,“勞森沒告訴您嗎?”
展市長沒接他的話,看了他幾秒,又說:“你和展慎之走得太近了。”
喬抒白便找借口,繞圈子:“沒有很近,我們沒見幾次。主要是給展警督做線人,把告訴您的事挑一些告訴他了。”
展市長忽然笑了笑,像笑喬抒白天真:“不用和我玩什麼花樣,我知道你又把他騙了一次,本來我懶得多管,但展慎之開始競選,市民討厭私生活丑聞,他也需要一個太太。我給他選了一些合適給他當太太的女孩兒,他不愿意見。所以我打算近期再給他做一次情感的格式化,今天通知你一聲。”
喬抒白垂著的手不自覺握起來,握得指甲深深陷進肉里,大腦里原本的平靜消失了,發現自己沒法再裝成一個溫馴的工具,抬頭直視屏幕,面無表情地問:“又要格式化啊,這次您打算找誰幫他處理呢?”
他從桌子上拿起安德烈的手機,撥打熟記于心的展慎之的私人號碼,過了幾秒,對方接了。
喬抒白便開了擴音,說:“展哥,你在忙嗎?”
“抒白?不忙,在辦公室。”
面前展市長的表情變化堪稱戲劇,瞳孔擴展,咬緊牙關,仿佛震怒卻不敢言語。
“展哥,你給我的手機壞了,”喬抒白對展市長露出很天真的笑容,“我馬上要拿去修,用安德烈的手機打給你說一聲,我怕你晚上打不通。”
“怎麼壞的?”展慎之不疑有他。
“屏幕按不動了,好奇怪。”
掛了電話,喬抒白笑容未減:“我還以為他的號碼又被換了,原來沒有啊。”
展市長的表情恢復了鎮定,死死地盯著喬抒白:“不是不能換。”
“我覺得格式化好像沒有什麼用,”喬抒白歪了歪頭,輕松地聳聳肩,“他又不是一點都不記得,除非我死了,不然只要我和他見了面,隨便引導幾句,像展警督這麼正直的人,無論如何都會對我負責的。”
“……你以為我不敢?”
“展市長,我有一封定時郵件,發給何總的,”喬抒白有些熱,抬手扇了扇風,道,“關于勞森,陸醫生,圣摩醫院的體檢部主任愛德華醫生和您之間的一些事,我留了不少證據。愛德華醫生負責何總的體檢,是吧?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郵件會自動發送。新教民區您管不了了,等我死之后,郵件按時發給何總,您和何總之間的平衡也不知道還在不在。都會區和市政廳還會信任您嗎?”
展市長一言不發,喬抒白隔著屏幕,好像可以對他的憤怒感同身受。
一個終日離開耶茨,地位已搖搖欲墜的市長,以為喬抒白是任由他擺布的一條狗,卻想不到,連這條什麼都不是的狗,都能回頭咬他一口。
換做一年前的喬抒白,也想不到自己敢這麼做,但真的到了說出口的時候,其實沒有那麼難。
“只要您不對他做什麼,”喬抒白變得很平靜,退了一步,“我還是會繼續為您賣命的。”又忍不住說:“展慎之是人,不是您的執政傀儡。就算他要和我分手,也是他自己做選擇,您說是不是。”
最后市長什麼都沒說,切斷了聯系。
喬抒白盯著手機屏幕,盯了許久,拿起來,給展慎之發了一條信息:【安德烈幫我修好了,不用出門修了。】
他沒有馬上回,喬抒白想了想,又發:【我下午做夢,夢到你又被作情感格式化處理了。】
過了幾分鐘,展慎之回喬抒白電話,問:“怎麼做這種夢。”
“我不知道,如果真的那樣,我怎麼辦呢?”
展慎之正在前往一場冷餐會的路上,餐會是富賓恩小姐的基金會主辦的,為向摩區提供更多的水資源籌資。
車里,競選助理正給展慎之展示各選區的民意預測,展慎之連續收到兩條消息。他原本只是掃一眼,但喬抒白發來的內容杞人憂天得好笑,又很可憐,展慎之便回了電話過去。
他們最近見得少,由于展慎之的日程太不可控,也恰逢競選的關鍵時期,競選團隊怕有媒體拍到兩人共同進出,捕風捉影地制造什麼不好的新聞,所以總是喬抒白懂事地從摩區趕到展慎之家里,短短住一晚,第二天清晨再趕回摩區送貨。
大概是太沒有安全感,才做這些擔驚受怕的夢。
展慎之不懂得安慰人,只能說:“不會那樣。”
喬抒白悶聲不響,像不相信,展慎之便對他承諾:“等我競選結束之后,我們慢慢公開關系,怎麼樣?”這是展慎之看見喬抒白從摩區風塵仆仆趕來,偷偷摸摸進門時,便在心里考慮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