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里正在播放安德烈喜歡的情景喜劇,兩人各看各的,互不打擾。
一點半,喜劇結束后,下午的新聞時刻開始了。
頭條新聞仍然是前哨賽的冠軍展慎之,賽事結束后,展慎之升任警督,成為下都會區警局的特別調查科負責人。
在萬眾期待中,展警督又和同事破獲一起重大跨區私售毒品案。
不知是在哪一個喬抒白沒參與的時刻,那個自稱討厭鏡頭的人,突然變得不那麼討厭鏡頭了。
英俊挺拔的展警督在掌聲中站上宣講臺,胸口別著勛章,面對記者,就案件做發言,順暢地回答問題,背后是交叉的下都會區和耶茨的旗幟。
記者像展市長安排去撐場面的,一個尖銳的問題也不問,真叫喬抒白不屑。而展警督泰然自若的模樣,也直讓喬抒白懷疑,他以前說不喜歡鏡頭,應該都是假的。
勇士前哨賽在六月一日結束,至今已經三個月過去,理所當然,喬抒白沒有等到那個說要來找他的人。
幸好喬抒白是喬抒白,早已習慣失望的滋味,失約的又不是他,何況他也沒多期待。
什麼上都會區有公寓,可以給他住,那為什麼不提前給他一把鑰匙呢?
管他有沒有被格式化,明明就是不夠在乎。
喬抒白越想越氣,把電視關了,遙控揣在懷里,客廳霎時靜了下來了。
安德烈問他要遙控不得,開始不斷在他身邊走來走去,抱怨空調的制冷效果差。
“服務器會被燒壞的!”
“如果梅蜜在,絕對會給我換空調!”
喬抒白充耳不聞,翻著腿上厚厚的書,繼續閱讀其中有關勞工體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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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五段起)
人們未預想到的是,二十一世紀中旬,當仿生與人工智能結合的課題研究陷入瓶頸時,基因編輯的精確靶向技術出現了重大突破——第一只純基因編輯制造的猴腦合成羊在瑞士問世。
七年后,康芒斯博士在GnEd世界技術論壇上展示他的最新研究課題,第一次提出了勞工體的概念,即使用Cas17a技術,敲除志愿人類胚胎中的情感、痛覺,以及部分記憶中樞的基因組織,再插入數段經設計后可由固定電流對行為進行干擾影響的基因組,經由現已成熟的營養快速培育技術,制造一種絕對安全,適用于進行重復精確勞動,或看護老人、病患的哺乳類合成動物。
宣講中,康芒斯博士展示了他的實驗室制造的三件勞工體原型(如圖示),他認為,與仿生物相比,合成勞工體的培育成本更低,可塑性更強,容錯率更高,可極大地改善人類的生活質量,將會是未來基因編輯技術主要的應用方向。
(照片)從左至右分別為工廠型、看護型和保鏢型勞工體。
此后數日,康芒斯博士博士的課題引發了全球性大規模的倫理討論,無數藍領、動物保護人士走上街頭,抗議對此技術的應用。
主要的觀點有“使用勞工體是否應被認定為虐待動物行為”、“勞工體應該具有人權嗎”乃至“康芒斯博士用‘勞工體’稱呼基因編輯人是否有偷換概念之嫌”。
隨著反對的浪潮日益高漲,康芒斯博士的項目被政府勒令中止,D大學也宣布不再聘用他。
失意的康芒斯博士攜夫人、子女離開了歐洲,到東南亞定居,過上了養花種草的田園生活,還收養了當地的一個棄嬰。
然而,數年后,隨著人造子宮的普及,棄嬰潮(1)爆發,金融市場的重建,勞工體市場應運而生。
通過康芒斯博士的技術指導,以越南為首的發展中國家,率先建立了勞工體制造工廠,吸引了幾位大膽的北美投資人下單。他們售出的第一批看護型勞工體,獲得了醫療機構的廣大好評。
在巨大的經濟利益驅動下,大多數主流國家逐步通過了勞工體保護法案,開啟了勞工體合法制造的自由時代。
(1)。棄嬰潮:低廉型人造子宮技術普及后,嬰兒培育項目開始降價,全民沖動育嬰的亂象產生了。然而緊隨而來的75金融危機,造成大量體外生殖的嬰兒被父母拋棄,社會福利機構難以承載,此前后六年的時間被稱為“棄嬰潮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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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書中所寫的“大多數主流國家”不同,喬抒白童年時所在的C國,對勞工體的生產管理十分嚴格,設定了明確的實用條例。
那里只允許制造三種基礎型的勞工體,只可在特定場合參加工作,而稚童喬抒白生活在安保良好的莊園之中,由母親和保姆撫養長大,幾乎從未見過這種合成生物。
很巧的是,耶茨沿用了同樣的勞工體法案,禁止生產服務型、功用型變體,設立了勞工體保護協會,在馬士島區,還有專門的暮年勞工體療養區域。
工廠型的勞工體是耶茨的城市建設者,干的都是些體力活。
他們身材壯實,語言能力薄弱,有自己的活動區域,除非工作接觸,否則幾乎不與普通市民打照面。